这几天,萧煜脸上的笑意多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苦大仇深,为此还被林银屏好生打趣了一番,笑他终于是如愿得偿,翻身咸鱼正猖狂。一看书·1kan
放眼整个西北,乃至整个江北,也就只有林银屏敢与萧煜如此说话了。经过风风雨雨,夫妻二人有过吵吵闹闹,也有过反目冷战,到最后,还是化作平平淡淡的相互扶持。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萧煜更是收敛了绝大部分心思。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除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凡是有些志气的男子,都不会整日围着女人的裙子转,总要留下点痕迹,方不负来这世上走一遭。
父母给的那叫背景,自己打下的才叫江山。
天色近黄昏,夕阳满天霞。
萧煜与林银屏并肩走在万寿园中,这时的萧煜不像是虎视中原的西北王,林银屏也不像是尊贵煊赫的西北王妃,两人就像是一对平常的普通夫妻,正在饭后漫步,平淡中有淡淡温馨。
两人来到后湖上的清雅亭,停驻脚步。萧煜凭栏望着这方江北的江南风光,微微出神,然后轻声说道:“小时候,我随父母去东都城外的园子避暑,每次都要经过这片皇家园林,那时候心底羡慕的不得了,总是在想着里面是如何的富丽堂皇,可时至今日真的住了进来,却发现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有些失望。”
林银屏笑道:“那是你的眼界变高了。”
萧煜不置可否,只是悠悠道:“也或许是我变了。一看书·1kan”
林银屏轻声道:“谁没变呢?我也变了,甚至有点像那个我最讨厌的女人。”
她最讨厌的女人其实并不是秦穆绵,而是那个差点儿让她万劫不复的红娘子。
萧煜淡淡一笑,“一直以来,我想得都是如何摆脱萧烈,但我所奉行的处世之道,却又都是萧烈教给我的那一套。变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越来越像当初自己所厌憎的人。”
夫妻二人之间有了片刻的静默。
萧煜摇了摇头,不再提这些体味感悟,转而说道:“如今要进东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许多事情都是千头万绪,孙世吾那边,要以拉拢为主,毕竟这老头很有几分威望,足以服众。各地收编的降卒和地方军队都要统一整编,边军这边也要结束战时编制,各归其位。接下来的大军入城更是问题,既然已经打出了王师的名号,就要有王师的气态,不要弄出兵过如篦的阵仗,于我西北名声不利。还有,西北和草原是我们老家,在这个关键时候不能乱,所以冷乾受封之后还得赶回草原。更重要的是,这次入主东都,说到底还是我西北以小吞大,官帽子如何去分,这是个大难题,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不容易呐。”
林银屏也是短暂执掌过西北的人物,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西北军这次必然会天翻地覆,自上到下都会有不小的变动,许多人会上位,还有一部分人要由实权武将转为当下暂时有名无实的文臣,心里肯定会有怨气,我怕到时候会出什么变故。壹看书·1ka看n”
萧煜望着夕阳下泛起灿烂红光的平静湖面,平淡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平心而论,杀功臣的骂名,我不想背也不愿背,我也想与这些老兄弟们有始有终,传下一段君臣相谐的佳话。但如果事情真得到了那一步,这个骂名已经是不得不背,那我也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林银屏轻轻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萧煜继续说道:“在这些功勋重臣里面,蓝玉和魏禁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点到即止。徐林是明白人,他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恪守本分。冷乾那边,你还是要多费点心,别让他越过了线,若是真的捅出天大的窟窿,我也不好回护。”
林银屏低低应了一声。
“至于萧瑾,机关算尽太聪明,倒是要误了自家性命。”萧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神色,“他即是聪明人,也是明白人,只不过聪明过了头,就要让人心生忌惮。就像一把双刃青锋,即可伤人,也可伤己。此等凶器,用时则慎之又慎,不用则尽快归鞘。等过去这一阵,我打算把萧瑾摘出西北军中,让他自立门庭,以免他在军中拉帮结派,若是在军中坐大有了根基,那就很棘手了,到那时再想动他,就只能行雷霆手段。我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还是早些未雨绸缪。”
林银屏幽幽道:“人人都说皇帝好,依我看,也没那么好。”
萧煜叹气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世人都说家天下,咱们家也相距不远,有些家事,我不好对旁人开口,只能与你这位当家主母言之二三。”
林银屏见气氛有些沉闷,故作佯怒道:“只是言之二三?剩下的七八你要对谁去言?”
萧煜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对咱们儿子说去,说到底,这个萧家,以前是萧烈的,现在是我的,以后还是玄儿的。”
提到儿子,为人母的林银屏脸色悄然柔和,再也装不出嗔怒的模样,柔声道:“也不知玄儿长大了像谁更多一些,我昨晚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像你更好一些,若是像我,难免性子懦弱,说不定要被那干亲戚和臣子摆布欺负。”
萧煜打趣道:“你还性子懦弱?谁不知道西北的王妃殿下是天下第一等跋扈女子,将一个西北王萧煜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成了一个惧内王爷。”
林银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