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付账之后,夫妇二人走出酒楼,林银屏任由萧煜握住自己的手,默不作声。
萧煜微微叹息一声。
只有他才能理解妻子的无奈心思。
若说林银屏有当权后的心思,萧煜是决然不信的,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可以真的冷酷心肠的人,虽然都说天家无亲,但林银屏真不一样,她是林银屏的独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跟她相争,后来嫁给萧煜,从来没有可以真正威胁到她正妻地位的女人,再后来便是生了萧玄,萧家一向人丁单薄,萧煜不但没有庶子,就连叔伯兄弟也是很少,唯一的萧瑾又是萧煜重点防范之人,也就是说没有可以威胁到萧玄地位的人。
正如林银屏自己说的那般,从没有她这般幸运人,何必去争?
萧煜和林银屏没有在济州府中继续停留,由萧煜带着林银屏连夜返回太清宫。如今的太清宫,因为有道宗、佛门、慕容燕、萧烈、王云等人陆续入住之后,终于有了些昔年鼎盛气象,夜夜灯火不惜,宛若天上仙宫。
待到萧煜和林银屏回到寝宫时,差不多是亥时时分,却不想王太子殿下竟然还没睡,坐在夫妇二人的床上,一副不见到爹娘就不睡觉的姿态,这一日下来,林银屏的身子实在是疲乏得很了,没空去哄儿子,直接脱了外衣,穿着中衣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放头发,萧煜则是坐在床沿上,一边看白日积压下来的奏章,一边逗弄着儿子,同时心里也有些纳闷,都说小孩子熬不得夜,自己小时候这空差不多就已经睡了一觉了,可自己这宝贝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困呢,难道是天赋异禀?
过了一会儿,林银屏已经散开头发,长可及腰的乌发披散在胸前背后,见儿子还是倍精神的样子,不由问道:“灵宝,你这是要跟爹娘一起睡?”
萧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咿呀了一声,看这表情是很乐意。只不过儿子乐意了,萧煜这当老子的就有点不乐意了,不由道:“这不合体统吧?”
林银屏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合体统的?我今天乏得很,就是儿子不在这儿,你也不许碰我。”
萧煜有些悻悻道:“我是怕这小子夜里睡觉不安稳,把你给吵着。”
“我自己儿子我乐意,再说我们灵宝才不会哭闹,你说是不是啊,灵宝?”林银屏说着抱起儿子,用自己额头顶了顶萧玄的额头,逗得萧玄又是一阵咿咿呀呀。
萧煜放下手里的奏章,无奈道:“就你这宠溺劲,以后还垂帘听政呢,只怕这小子给你撒个娇,你什么权柄都得交出去。”
“萧明光你就少说两句。”林银屏抱着萧玄先上了床,轻轻拍着他,低声道:“赶紧睡觉。”
萧煜吹熄了灯,挨着林银屏躺下。
不一会儿,萧玄就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已经沉沉睡去。
林银屏虽然很累,却不知为何没有半点睡意,而萧煜又是逍遥境界,睡与不睡都在两可之间,两人就在沉沉夜色中低声说起一些私密话语来。
林银屏想着白日里在酒楼里听到的那些话语,轻轻翻了个身,望着身边萧煜的模糊轮廓,小声问道:“明光,你说今天的事情,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萧煜闭着双眼,轻声回答道:“如今大敌当前,能有这份‘胆识’的人,不多,冷乾算一个,不过他不会干这自毁长城的事情,闽行也勉强算是一个,不过他刚输给了魏禁,正是失意落魄的时候,怕是还没有这份心思。至于其他人,蓝玉和徐林远在东都,再则此二人也没有理由跟林寒做对。”
林银屏低低问道:“会不会是徐林?他当年镇守中都,与草原多有龌龊,其中成见肯定是根深蒂固。”
萧煜睁开双眼,望向头顶帐幔,慢慢说道:“你说的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徐林此人一直都以自身大局为重,若他是意气用事之人,早就该死在当年的中都城下了。”
林银屏轻哼了一声,消想着那个藏在暗处的幕后推手,咬牙切齿道:“千万别让本宫知道是谁在使绊子,否则本宫定要让他尝尝什么是垂帘听政!”
萧煜重新闭上眼睛,轻声道:“跳梁小丑而已,我明天让曲苍去查一查,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银屏轻轻嗯了一声。
她怔怔出神许久,忽然问道:“明光,你说咱们还能再生一个吗?”
萧煜问道:“怎么?一个玄儿还不够你养的?”
林银屏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只有灵宝一个,终究是单薄了些,将来也没人帮衬他一把。”
萧煜无奈道:“以你的身子来说,很难,也很凶险。你如果不想让我当个鳏夫,不想让玄儿当个没娘的孩子,或者喊别的女人娘亲,你就最好别再有这个念头。”
虽然本就没报多大希望,但听到萧煜如此说,林银屏还是有些黯然神伤。
萧煜伸出手揽住妻子,轻声安慰道:“其实在咱们家,一个儿子反而是最好的,毕竟你也不想看到日后兄弟二人因为我这个位子而互相反目吧?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史书上又何曾少了?以你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所以还是安稳守着玄儿一个,和和睦睦,多好。”
林银屏把头埋在萧煜的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煜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夜深了,明天我还得去检阅水师,早些睡吧。”
林银屏合上双眼,一阵深深倦意袭来,没过多久便在萧煜的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