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发安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一片浓重的铅云几乎已经连接到了中都的城墙顶上。
萧煜独自坐了一会儿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往回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发现林银屏竟然站在不远处,满脸的忧郁和茫然,表情很沉重的望着萧煜。
萧煜走过去,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披到她的身上,轻声问道:“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还是在帐篷里休息就好。”
林银屏低声道:“感觉帐里有些气闷,出来透透气,再说我也是履霜境界的修行者,还没那么弱。”
萧煜笑了笑,“那怎么自己站在这里?不过去同我一起坐坐?”
林银屏勉强笑了笑,“这里挺好,可以看到你。”
萧煜抬头看了看天,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下雨,说道:“一起走走散散心?”
林银屏点点头,“倒是好久没一起散步了。”
萧煜笑着牵起她的手,沿着两旁稀稀拉拉的几棵胡杨向黄汉吉部走去。当年这儿有条青河的支流,只是现在已经干涸,变成了大郑和草原的分界线,但是原本生长在河边的胡杨却仍旧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两人渐渐偏离了正道,在胡杨间悠然漫步,萧煜说道:“现在咱们手上有一万多人,但是千户百户奇缺,目前只有一个诸葛钢铁,就算是我再怎么放权给诸葛钢铁,让他做一个实权千户,他也不过掌管三千骑,还有将近一万骑啊。而且这一万骑里鱼龙混杂,谁的人也有,真的很棘手。而且这一万骑养起来可不容易,黄汉吉这老家伙说得轻巧,四部变五部,我们一穷二白,白手起家,难!与秦穆绵合作虽然有些与虎谋皮的意思,但也是无奈之举,你觉得怎么样。”
林银屏勉强笑了笑,“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就这么办吧,反正我也不懂这些。”
萧煜顿了顿,“怎么不高兴啦?”
林银屏连忙摇摇头道:“哪有。”
萧煜叹息道:“这毕竟是你名下的一万多人,你总是要知道一点的。”
林银屏平静道:“我相信你,咱们两人谁做主都一样,若不是不想辜负了父亲的遗愿,这草原谁做草原王对我来说都一样,道宗的事情我也知道,既然秋叶真人属意于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两样。至于黄汉吉他们,当年他们是跟着你父亲一起征战的老部下,但是这份情义到现在到底能有多少分量,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我也不好说。”
萧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没办法的事情,他们不像咱俩,各自身后都有一大家子拖着,有些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说话间,一个凉凉的雨滴从天空上落了下来,打在萧煜的脸上,萧煜用手轻轻抹去,抬头朝天空望去。
这次他看得不太准,雨提前下了。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菩萨金身递过一把油纸伞,萧煜撑开伞,叹气道:“这天说变就变,会看天时的人自然可以看出到底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以便早早做好准备,不会看天时的人可就惨了,只能赌运气,赌对了万事皆好,若是赌不对,变成落水狗还是轻的,就怕直接被一道雷给劈死,可就呜呼哀哉。所以说,看时势就像看天气一般,你要看准了再出来,看不准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可想要看得准,就得多吃几回苦头,才能记得住,记得准。”
林银屏伸出手接了一两个雨滴,脸上略微有了些笑意,白了萧煜一眼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草原上的形势不用你我看,我们头上有道宗这把大伞,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你就少操点心,赶紧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
萧煜无奈一笑:“谁再说我媳妇是个不知世事的傻姑娘,直接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夫君我可是没有这份见识。”
林银撇过头屏轻哼一声:“谁是你媳妇,登徒子。”
萧煜哈哈笑道:“没过门的媳妇也是媳妇啊。”
雨点急促起来,打在草叶上,树枝上,溅起一层细细的白茫茫的雨雾。
林银屏轻轻依到萧煜怀中,两人同撑一伞。“现在秦穆绵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只要不打仗,还是能支撑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中原的商号来往渐少,有钱也没地花去。”
林银屏轻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煜轻叹道:“中都是关键啊。”
林银屏点点头,回头望了眼身后雨幕中的中都。
萧煜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说道:“若是魏迟还在,那中都自然不用多想,说不定现在我们还要被王庭和中都前后夹击,不过现在魏迟不在了,中都也并非没有一点指望,只是缺少一个可以穿针引线的人。”
林银屏倒是不怎么发愁,很乐观的说道:“宽心,打仗那几年,大郑封锁了边境,草原也一样活了下来,饿不死的。”
萧煜差点被林银屏逗笑了,刚夸她聪明,这就露馅了。
雨越来越大,打在混元伞,然后沿着伞骨的痕迹汇成水线落下。
萧煜轻轻转动伞柄,将垂直下落的水线甩飞出去,“放眼我们四周,可以称得上威胁的有三方,以大郑实力最为雄厚,只是大郑朝堂诸公各有自己的算盘,就是郑帝也是掣肘重重,徐林只能空守二十三万铁骑望草原兴叹。其次是后建,当年后建的铁浮屠可是所向披靡,而后建铁骑甲天下也不是一句空话,只是现在国内藩镇割据,吏治腐败,和大郑是一个德行,王庭自不去说,大郑,后建,草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