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的剑不在他的手中,所以他要剑来。
当秋叶在万里之外的后建边境轻喝剑来时,在距离王庭百里之外的一个水草肥美之处,萧煜大军刚刚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之中,有一年轻美貌女子,手里捧着一个雕工考究的檀木盒子,单看这个盒子也是价值不菲,但明显女子的注意力不在这盒子上,而是在盒中所盛之物上。
女子坐在后帐中一处梳妆台前,轻轻打开盒子,盒子中用丝绸铺垫,正中放了一块手掌大小似是镜子的东西。女子身为草原公主,见识之广博,要远胜寻常之人,哪怕是一些饱学之士,也不见得有林银屏的这份见识。林银屏自然认得手中之物就是一面镜子,不过不同于一般的铜镜,这是一块由西域商人带来的玻璃镜。
通往西域有两条路,一条是路经宝竺国,而另一条便是经过草原,这镜子本是布罗毕汗为自己女儿阿曼重金求来的,不过在萧煜带着红娘子的尸首大胜而归后,布罗毕汗便很明事理的将镜子敬献给了公主殿下。
不得不说布罗毕汗能在众台吉中一跃而进出封汗,眼光很是毒辣,他看得很明白,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去巴结萧煜,倒不如去讨好更好说话的公主殿下。而事实也证明,这面镜子送给林银屏要比送给萧煜好得太多。
林银屏从锦盒中拿出这面做工精致,即便是在西域各国也是只有各国王室才能使用的镜子,对镜自览,不时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或是撩一下鬓角。
镜中就是一个略带憔悴的佳人。
萧煜从帐外走进来,刚好看到美人对镜自览的这一幕,笑了笑,走到林银屏身后,柔声道:“喜欢吗?”
林银屏坐在妆台前没有转身,但神色欢喜:“喜欢呢!”
萧煜虽然平日里尽显冷面无情,但是与林银屏独处之时自然不用摆出这幅冷脸,温言道:“那以后打通去西域的商路,多给你购置几面。”
林银屏开心的笑了笑,“你有这个心便好,我有这面镜子就足够了。”
萧煜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俯下身从背后揽住林银屏。
林银屏放下手中的镜子,略微低头,轻声道:“干嘛呢。”
萧煜把脸埋在林银屏的长发里,深吸了一口气,嗅着少女的淡淡体香,“你说呢?”
林银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却没有推开萧煜,只是啐了一口:“登徒子!”
萧煜轻轻一笑,眼神柔和,抚摸着林银屏的背后长发,“天可怜见的,碰了下自己媳妇就成了登徒子,那正人君子还不得全当和尚去?”
因为两人还未完婚的缘故,林银屏还未将长发盘起,仍旧是梳着姑娘家的发髻,萧煜直起身,一手散开林银屏的发髻,稍显黯淡的长发如瀑一般的散落下来,披在林银屏的背后。
看着林银屏不复先前光泽的长发,萧煜的笑脸稍稍一僵,继而叹息一声,从林银屏的妆台上拿起一把木梳,仔细的将林银屏有些打结的长发一点点梳顺。
两人均是无言,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青丝再长,终究有理完的时候。
萧煜叹息道:“我今世修行,杀孽重,无功德,不知能走到哪一步,怕是天人境界已是极限。又不懂人情世故,性情乖戾,不会与人为善,环顾四周无一挚友,皆是仇人,若是我走了……”
林银屏截住了萧煜的话头,红了眼睛,却是笑道:“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好好的。”
有些话,萧煜一直藏在心底,从未曾对他人提起过,也就是在林银屏面前才会表露一二,如今草原形势看似一片大好,可实际上已经杀机四伏,不说狼子野心的后建,就是一个二十三万铁骑的中都徐林,就已经让萧煜心底无力。
若萧煜孑然一身也就算了,可如今又多了个林银屏,便是让他多了一份牵挂。
林银屏不着痕迹的用手抹了下眼角,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何必忧心。”
萧煜感慨道:“我倒是还没有你看得明白,谁也没想到当年一个小小的宋州州牧能成后来的东主,那我为何不能做东主第二,即便做不得,也得护持好咱们自身安危。”
萧煜帮林银屏梳理完头发,又帮着重新梳好发髻,望着这个比起初见时不知消瘦了多少的女子,柔声道:“母亲对我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了,只不过母亲走的早,才养成了我如今的脾性,若是母亲还在,想来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可惜我当时没有本事,保不住母亲。我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像极了我的母亲,当然你比起我母亲,又有所不同。”
萧煜双手轻按在林银屏的肩膀上,轻声道:“我这个为人子的,是不合格的。即忤逆父亲又护不住母亲。现在我要为人夫,我不想重蹈萧烈当年的覆辙,我不想讲什么大义道理,就是普通农家汉子也说得出的道理,护得住家人孩子,就这么简单。”
萧煜的手轻轻抚上林银屏的脸颊,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大战起来,肯定会死人,死很多人,也许是黄汉吉、申东赞,也许是秋叶,甚至是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萧煜突然笑了笑,“也许是我想多了,咱们说好要白头偕老,谁死咱们也不能死是不?”
林银屏转过头,粲然一笑。
就在这时,放在大帐中主位案几上的青龙吟忽然剑鸣大作。
萧煜愣了愣,走到案几前,拿起青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