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骑斥候快马加鞭赶回,脸色苍白,下马后跪地颤声道:“启禀大都督,有草原骑兵来了,虽不知准确数目,但人数绝对在我军之上。”
徐林没有转身,仍旧望着中都城头,平静问道:“是谁领兵?”
斥候脸色更加苍白,回答道:“来人打的是萧字王旗。”
徐林脸色如常,只是扶着腰间破阵子的左手猛然一紧,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萧煜亲自领军吗?
徐林苦笑一声,看来萧煜是不打算给自己一丝喘息之机。
沉默片刻后,徐林对身旁一名都统下令道:“传令下去,列阵迎敌!”
徐林转身遥望,视野中一片黑潮从地平线上涌了上来。
徐林从腰间摘下破阵子拿在手中,不顾身旁仅剩几名都统的劝阻,孤骑出阵。
大地的颤动越来越明显。
先是一骑,继而十骑,百骑,越来越多,转眼之间,漫无边际的无数铁骑出现在广阔草原上。
阵型中央,一名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两头的高大武士扛着一杆萧字大旗,大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在距离还有一里之遥的时候,草原骑兵骤然停马肃立。
紧接着,一人同样孤骑出阵。
在两骑身后两军遥遥对峙,两骑开始快速接近。
萧煜披甲!
一身玄色铠甲被萧煜穿在身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使萧煜少了一份阴郁之气,而多了一分英武之气。禄时行就直言道,萧煜穿着此甲,不下当年林远大汗的风姿。
当两骑相距不过十丈的时候,平生以来第一次披甲的萧煜,第三次问徐林道:“大都督,别来无恙?”
第一次问,大水淹没了中都大军。
第二次问,蓝玉拒徐林于中都城下。
第三次问,萧煜大兵压境。
徐林握住了破阵子的剑柄,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在犹豫是否拔剑一搏。
中都城前,地形平坦,利于骑兵冲锋,在他身后还有四万大军,虽说士气低迷,但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中都铁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萧煜面色平静,只是将定风波横于身前,轻轻叩击剑柄。
不多时,萧煜大军左边草原上涌出一片黑潮,马蹄声震得徐林眼皮微微跳动。
接着不久,右侧草原上同样涌起一片黑潮,战马的马蹄一步一步犹如踏在徐林的心口上。
徐林握紧了破阵子的右手微微颤抖。
萧煜三路大军齐至,皆肃立于萧煜身后。
萧煜轻声道:“大都督大势去矣,何必垂死挣扎。”
徐林默不作声,却悄然松开了破阵子的剑柄。
萧煜继续道:“萧煜幼时尝闻大都督之坚毅果敢,却又不乏灵活变通,萧煜深自仰慕之。”
徐林脸色稍稍舒缓。徐林摸爬滚打四十年,爬上了中都大都督之位,对于官场变化之道自然知之甚深,萧煜如今携大势而来,中都已经唾手可得,如今又作出这么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多半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同时也好劝降于他。
果不其然,接下来,萧煜轻声道:“大都督从军四十余载,坐镇西北二十年,草原诸部入不得中原半步,全赖大都督镇守之功,大都督劳苦功高,有目共睹。青河一战,萧煜一败再败,实乃大都督运筹帷幄之故。只是大郑气数已尽,天不佑大郑,竟冬日暴雨,致使青河大水,方有大都督今日之败,故而,其败非战之罪,乃是天怒大郑。”
徐林稍稍犹豫,当然,徐林身为一名天人境界修行者,对于所谓的天怒大郑是一概不信的,这场大雨因何而来,徐林和萧煜自是心知肚明,无非是道宗布置罢了。可一般民众却是不知,倘若天不佑大郑,所以寒冬暴雨才导致兵败草原的这番说辞传出去后,怕是要人心浮动了。
更何况,徐林青河兵败,断送过了二十三万大军,即便守住中都,朝中诸公也必定要找出一个担责之人,中都大都督的位子是不要再想了,虽不至于被以命抵罪,但也可以想象日后的惨淡景象。尝过权位之味的人,又有几个能轻易放下?道宗的逍遥神仙们都要争一个掌教大位,道宗更是要争夺修行界,徐林又怎能免俗。
看徐林脸色变化不定,萧煜最后说道:“中都大军虽然溃败,但降了萧某的足有十万之众,再加上大都督身后的四万之众,仍有十四万大军,待到日后补齐二十三万之数,萧某可在此立誓,到时大都督仍是中都大都督。”
徐林脸色骤变。
萧煜打马向前,一直于徐林对面而立才勒马止步,将手中定风波递出,含笑道:“大都督,物归原主。”
徐林沉吟了一下,推开萧煜递来的定风波。
萧煜脸色微冷。
徐林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破阵子,“降将徐林,参见草原王!”
萧煜一愣,脸色继而柔和起来,接过破阵子,大笑道:“大都督请起!”
徐林站起,对身后的兵士道:“下马。”
四万大军齐齐下马,然后将手中兵器放于地上,均是神色复杂的望向那名让坐镇西北二十年的徐林低头的年轻人。
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威震西北的徐林就这么败了,中都丢了,也只好就这么降了。
顺理成章。
就在此时,二百名道宗弟子结成一座阵势,在两名天人长老的带领下引着一座辇车破空而来。
其辇车足有寻常马车两倍之大,车壁仅遮半身,镂空刻有天师登仙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