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没什么停留地走出了龚尊的视线,算是没给这位上柱国太多颜面,倒不是萧煜太过狂妄,而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与一位不在其位的上柱国行交浅言深之事,那才是大大的有违常理。再者说,以当今天下形势来看,这位江州老祖宗所问的话就有些居心叵测了,什么叫神州陆沉?什么叫解万民于倒悬?此乃诛心之言!虽然萧煜不在乎,但也并不想平白招惹是非。
此时林银屏已经拜佛上香完毕,婉拒了一旁老和尚让她求一支签的请求,带着萧羽衣出了正殿,倒不是她信不过这庙里的和尚,只是觉得自己和萧羽衣已经被道宗的青尘大真人算过一卦,此时再求,反而是多此一举。
看到萧煜已不在原地,林银屏知会了一声几名暗卫后,只带着萧羽衣在圆觉寺内走走停停,此时因为辩法大会的缘故,圆觉寺的后寺已经被封,有知客僧人把守门户,等闲人等不可入,想来那些高僧名士们,多半就是在后寺之中了。
林银屏遥遥望了一眼后,轻皱眉头,萧煜该不会是到后寺中凑热闹去了吧?自己可没他的本事,能够悄无声息地溜进后寺,更何况还带了一个萧羽衣。想到这儿,林银屏撇了撇嘴,难怪都说这男人有时候就像没长大的孩子,委实不让人省心。
就在林银屏犹豫是否要去后寺的时候,一名携带艳婢,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走到她身旁不远处,微笑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去参加那辩法大会?”
林银屏眼前闪过一抹亮色,不得不赞叹一声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不过脂粉气浓了些,比起萧煜那种久经战阵的肃杀气息,显得绵软太多。
这名俊俏公子手中拿着一柄描金折扇,看了一眼林银屏手中牵着的萧羽衣后,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合起折扇在掌心一拍,摇头笑道:“是我孟浪了,该称呼夫人才是。”
林银屏毕竟是久居高位,气度自然不俗,对于这些江州地界的世家子也没太多感觉,顶多是觉得生了一副好皮囊,比草原上的男子顺眼多了,不过脂粉气太重,甚至有些人看起来比她还要娇弱,就难免让人恶寒了。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学着江南女子的说话语气道:“方才我带小女前去上香,兴许是外子不耐等待,已经进了后寺。”
年轻公子很是热情道:“若是夫人不嫌,在下愿为夫人引路。”
“不用了。”
一道清冷嗓音响起,萧煜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背负双手,面无表情地地注视着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闻言转过头去,视线刚好与萧煜相触。
虽然是平视,但他却莫名生出一种被萧煜俯瞰的感觉。
萧煜平淡问道:“你是哪家子弟?”
年轻公子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笑容,不知是因为萧煜不认识自己,还是因为萧煜这番明显有些老气横秋的话语。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名艳婢语调生硬道:“金山龚氏。”
萧煜嗯了一声,“龚尊是你什么人?”
年轻公子在看到萧煜后,心中已然明了,这名男子多半就是眼前这位让他惊为天人的小娘子的男人了,看其衣着气度,不像是寻常人家,如今是辩法大会,高人云集,他也不想多生是非,直到萧煜直呼老祖名姓,这才微微动怒,皱着眉头展开扇子,露出上面那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自从后建世子完颜弘声名鹊起后,那柄标志性的美人扇,引发许多自命風流的世家子弟争相效仿,尤其以江南地区为甚,几乎每人手中折扇上都要画上一幅美人图,按照身家地位,从一位美人到十位美人不等,而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的折扇上便画了整整十位姿色各异的美人,这柄折扇在江州也是大大有名,号称十美图。
年轻公子正要轻描淡写地给眼前之人一折扇,在他身后的艳婢忽然脸色大变,顾不得尊卑礼数,一把抓住自家主子,猛然向后掠去。
年轻公子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问道:“怎么?”
艳婢如临大敌,挡在他的身前,沉声道:“公子,你看。”
不知何时,在他们主仆四周八方已经各站了一名看似只是寻常的香客,均是双手垂于身侧,脸色漠然。
这名虽然身着丫鬟服饰,但实际上是一等一好手的女子脸色难看道:“是八方阵。”
八方阵,暗卫缉捕要犯时,最常用的阵势。
年轻公子这才脸色凝重起来,收起手中折扇后,冷哼一声,“原来是暗卫中人。”
萧煜挥了挥手,示意张宵等人退下,然后平淡说道:“我刚刚与龚尊见过一面。”
年轻公子神色一僵,然后脸上表情如多云转晴,双手持扇一礼,潇洒笑道:“原来阁下是家祖的朋友,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见谅则个。”
他身为金山龚氏的嫡长孙,可是深知自己爷爷的秉性,自从致仕后就一直深居简出,江州四大家,不说其他几家,就是自家父亲,龚家的当代家主,想要见上他一面都是极为艰难,眼前之人能与老祖宗见面,说出去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江州地界的士子。
再者说,眼前之人在见过老祖之后仍旧是直呼老祖宗名姓,来头会小了去?
萧煜看了他一眼后,从林银屏手中接过萧羽衣的小手,柔声道:“咱们回吧。”
林银屏轻轻点头。
待到萧煜一行人走远后,一名中年儒士走到年轻公子身旁,轻声道:“那人是萧煜。”
原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