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萧煜就一直躲在东湖别院中闭门不出,除了偶尔会与谢思说说话,大多数时间里就是参悟自己手中的天魔策。不过萧煜倒是没有太过苛求,只是抱着随缘的态度,毕竟他很有自知之明,能有今天的成就,个人天赋和资质的作用微乎其微,努力也只是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那可遇不可求的运道。
“可不都是说天道酬勤吗?”东湖别院中一座延伸至东湖上的凉亭中,谢家小姐一边煮茶,一边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如是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萧煜,在欣赏着她那让人赏心悦目的茶艺的同时,回答道:“勤奋只是基本,在这个勤的基础上,你还得有一个契机才行,就拿我来说,若是没有娶了公主殿下的契机,不管我怎么发奋图强,顶多是成为一个修行者,最多是继承无尘真人的衣钵,做一个道宗的镇魔殿主什么的,但永远也成不了西平郡王,这就像悟道时的灵光一现,佛门说的顿悟,可遇不可求。”
这位让众多江南青年才俊的趋之若鹫的大家闺秀站起身,给萧煜斟满茶杯后,轻笑道:“听说王爷精通佛道之说?”
萧煜将手中的天魔策放到桌上,端起茶杯嗅了嗅,笑问道:“谢姑娘是想考教我吗?”
谢思同样给自己斟满一杯,笑道:“小女子怎么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
萧煜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谢姑娘有什么招式都尽管用出来,萧某全部接着便是。”
谢思双手捧着茶托,低下头去,等到再抬起头来时,萧煜发现她的眼神变了许多,少了很多世家女子的精明算计,多了些许的坚毅清澈,她轻声问道:“王爷,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萧煜看着她的眼神,不知怎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略微沉吟后,半是回答也半是自言自语道:“道门神仙真人,求得长生不朽,稽首可叫大地浮沉。佛门菩萨金刚,证得九世轮转,合十便是百丈法身。这是修行界中形容逍遥境界之上的一句话,佛门高僧可以轮转九世,那么想来是有前世这一说的。”
谢思幽幽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经常会做一个古怪的梦,我在梦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应该也是某个世家的千金小姐,不过已经嫁作人妇,有夫君也有儿子,操持一家事务,我还没出嫁,在梦中倒是先做了一回当家主母。”
萧煜没有作声,只是静待下文。
“那应该是一个初冬的时节。”谢思的眼中浮现出凄迷神色,“瑞雪纷飞,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也从没有经历过那么冷的冬天,那里应该不是江南,因为江南不会有这样的冬天。我置身于一个硕大庭院中,披着厚重的狐裘,院子里有棵腊梅,梅花朵朵,凌寒独开,东风一过,满园飘香。”
在提到那棵腊梅的时候,萧煜脸色微微异样,似乎想起了什么。
谢思眼神凄迷,却是一直望着萧煜,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王爷,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萧煜平静道:“我很少做梦。即便是做梦,也多半是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很少会梦回当年。”
谢思轻声道:“王爷是北地人士。”
萧煜嗯了一声,纠正道:“确切说应该是祖籍东都,成家立业于中都,现客居于江都。”
谢思叹息一声:“想必王爷是很熟悉东都的,我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在我梦中北地寒冬里的庭院,本应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却仿佛已经在这儿生活很久,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谢思露出陷入回忆的神色,“在梦里,我更像是一个看客,以那位庭院女主人的目光审视着一切,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在那个梦里的女主人,可以说是一个很幸福的女人,我可以感受到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夫君,而非是两个世家之间的冰冷联姻,而且她还有一个叫做然儿的儿子。”
听到这里,萧煜忍不住挑了下眉毛,问道:“那家人姓什么?”
谢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在梦里她从来不喊自己夫君的姓名,就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只是称呼乳名――然儿应该是她儿子的乳名吧。”
萧煜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后说道:“然字,同燃,燃者,火也。而且亚圣曾言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用然字做乳名,看来这家人也是书香人家。”
“兴许是吧。”谢思轻声说道:“正所谓祸兮福之所伏,福兮祸之所倚,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这种生活没有持续太久。虽然女主人的父亲和夫君都在朝中为官,但是女子却并不怎么关心朝政,只是隐约知道朝堂上出现了什么变故,自家男人大约是可以更进一步,但一个不慎,也会跌落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所以男主人最近这段时间很少回家,即便是偶尔回家,也是在府中宴请宾客,大醉酩酊。即便女主人只在府中足不出户,也知道府外的风声却越来越紧,其实在她看来,官位大小并不怎么重要,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了。”
萧煜缓缓道:“可男子多半是不会这么想,我记得有位大儒在年轻的时候就曾说过英雄岂可为红颜折腰的话语,对错姑且不论,男子心思倒是可以从中窥出一二。”
谢思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也是如此?”
萧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