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荣观中,在一间被阵法笼罩中的静室内,杜明师望着仍旧是周身黑色气息环绕的萧煜,叹息一声道:“如今已是第三日了,贫道仍旧感受不到他的神魂。”
站在不远处的溪尘双眼中有漩涡转动,其中仿佛有星辰幻灭,宛若一方宇宙洪荒,他望着萧煜良久后,才缓缓收回视线,说道:“虽然贫道在窥天术上的造诣相差二师兄多矣,但好歹有境界支撑,能看勉强传这层无定业障,现在萧煜神魂无恙,只不过上面同样笼罩着一层业障,形若蚕茧,若是没有猜错,就应该是魔教秘传的天魔化茧之法了。”
两人本是旧相识,早在上代掌教真人还未整合七脉时就已经熟稔,此时只有两人在场,也就无所谓客套称呼,杜明师直言道:“无定业障最是变化莫测,但却不能长时间显化于世,你说会不会是与上次的天魔解体有关。”
溪尘点头赞同道:“天魔解体和天魔化茧,都是出自域外天魔,同根同源,本就是一脉相承。有什么牵扯也在情理之中。”
杜明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既然萧煜的神魂无恙,那么贫道认为,此时他应该进入了一种类似于太虚幻境的所在,三魂出游,只余七魄存体,只有等到他自己看破业障,才能使出游的三魂重新归位,而他也才能真正醒来。”
溪尘颔首道:“若是能醒来,就是真正的破茧化蝶,踏破天人桎梏,成就天人不败的境界。”
杜明师忧心道:“可天魔手段诡秘,就怕醒来的不是萧煜,而是李代桃僵的域外天魔。”
溪尘闻言后,脸色凝重道:“若事情果真到了这一步,那也只能由你我出联手将天魔镇压入镇魔井中。”
杜明师无奈苦笑道:“镇压天魔容易,想来事后掌教真人也不会太过责怪我等,就怕天魔能够知萧煜所知,让你我难辨真假。”
溪尘真人脸色冷然,平静道:“看来到时候少不得请掌教师兄亲自走一趟了。”
杜明师轻抚颔下长须,微微苦笑道:“此事一个不慎,就要让贫道在萧王爷身上攒下的人情面子付诸东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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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天空中传来呼啸的朔风声音,不消多时,天空中有白色雪花飘落下来。
黑衣萧煜消失不见了,萧煜孤零零地站在皇极殿的琉璃顶上,犹豫了一会儿后,纵身跃下琉璃顶,却险些摔了一个踉跄。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只会些拳脚功夫的萧煜。
当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同落地,刚好落在萧煜的脚边。他弯腰捡起,发现正是自己的佩剑破阵子,不过此时的破阵子也变回了曾经的普通模样,再没有被萧煜温养多时的灵性和剑意。
萧煜将破阵子挂在腰上,沿着中轴御道朝皇城外走去,一路行来,原本紧闭的一道道宫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敞开,而城墙上也出现了许多守卫甲士,不过他们仍旧是对萧煜视而不见,任由他光明正大地走出皇城。
白色的雪花越下越大,不多时已经是将黑色的地面完全覆盖,原本黑色的东都变成了黑白两色。萧煜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一个行人,有的只是一队队黑色甲士,让大雪下的东都格外肃杀。
萧煜扶剑踏雪而行,朝东都乌衣巷的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三丈之外就已经是一片白雪茫茫,看不清前路。萧煜不为所动,仍是凭借记忆顶着风雪前行。
随着与乌衣巷的距离越来越近,萧煜过往的记忆也越发清晰起来,这儿已经有多久没来过了?虽然与安国公府只隔了一条巷子,但是萧煜总会下意识地避让开这里,哪怕是上次回东都,他也没来过这儿。
终于走到了乌衣巷前,这儿已经列满了黑衣甲士,无数的脚**被拉起,指向巷子里最深处的那座府邸。
一名身穿从一品都督官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望向方府的黑色大门。
萧煜走上前,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五指紧紧握住破阵子的剑柄。男子似有所感,猛然转过头来,与萧煜对视。
他语气漠然道:“萧煜,你为何而来?”
萧煜反问道:“萧烈,你又为何而来?”
“对啊,萧烈为什么会在这儿?”另一个萧煜的说话声再度响起。
画面凝滞在这一刻,黑衣萧煜从萧煜身后转出,说道:“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咱们外祖乃是当世大儒,儒门中一等一的高手,又岂是这些普通甲士能够杀灭满门的?可最后的结果你也晓得,外祖身死道消,方氏满门皆灭,若说这其中没有高人出手,谁信?”
萧煜没有说话。
黑衣萧煜继续说道:“太子谋反案始于正明二十九年,最终落幕是在正明三十二年,历时三年,在这三年间,大郑朝堂上风云变化,只说三品之上的高官就有十人先后或死、或获罪入狱、或贬谪、或去职,从太子舍人钱芳平获罪被斩开始,止于左都御史被贬谪琼州,其中还有暗卫大都督和咱们外祖两位正一品文武大员,而分别顶替他们位置的是李严和萧烈,李严先不去说,你有没有想过,萧烈这个方家女婿到底做了什么,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是娶了金枝玉叶的大郑公主,做了五大都督之一的暗卫大都督,难道仅仅是一杯毒酒就够了?”
萧煜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黑衣萧煜冷笑道:“那个出手的高人就是萧烈。”
萧煜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