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外,一队车驾正要正待启程,来送行的人不多,撇开随从不说,主要人物只有一位道装老者,一位女冠道姑,还有一对明显是出身高门大阀的父女。
道装老者正是江南道门的话事人杜明师,作为本地主人,客人要走,于情于理都要前来相送。他只是简单地与萧煜告别一句,其他事情两人早已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至于那位女冠道姑,萧煜终于从杜明师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唤作钟离安宁,名字有些怪,不过却是人如其名,确实安宁的很。而且根据杜明师所说,这位钟离安宁其实是他的师妹,也是尘字辈的人物,早年间与道宗九子亦是多有来往,尤其与玉尘、冰尘等几位女性真人关系不错,在道宗中虽然没有实职权位,但却算是手眼通天之辈。这次为萧煜送别,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多言,让萧煜想要挽留这位道宗真人的话语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剩下的那对父女,自然是江左第一谢公义和谢思父女,此时谢公义没有半点名士风度的斜瞅着萧煜,“萧家老儿走了,萧家小儿也要走了,一个回东都,一个回中都,走了好啊,我谢某人该回江左了,江州那帮老家伙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对于这位狂士所言,萧煜一笑置之。
谢公义
谢思站在谢公义身旁,低头看着自己从褶裙下露出的鞋尖,手指捏着一截衣角,轻声道:“你……还会再来江都吗?”
萧煜背负着双手,朝着西北方向的蜀地看了一眼,道:“也许会吧。”
谢思哦了一声,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谢公义笑了笑,转过身与杜明师等人先行离去。
萧煜说道:“你爹和杜真人的谋划你也知道一些,虽然现在还是纸上谈兵,但说不准哪一天就真的施行了,到时候我率军千里过蜀地,自然就会来江都了。”
说话间,萧煜抬了抬手,曲苍从车厢里捧出一方檀盒,上嵌金边,镶朱玉,还挂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小银锁。萧煜接过盒子,交到谢思手中,“送你的。”
谢思看着这个盒子,她作为豪门嫡女,什么珍奇异宝没有见过,对于盒子倒是没有太过上心,只是好奇盒子中的物件,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是萧煜送的,也应该是极好的。
萧煜看着疑惑不解的谢思,笑道:“知道你们家里什么都有,里面只是一些西洋商人带来的精巧物件。”
说着萧煜把一把小钥匙交到谢思手中。
谢思接过钥匙,抱着匣子,不说话。
萧煜笑着解释道:“东尘先生和西尘夫人遗落的两柄佩剑我交给了杜真人,也算是还一些人情,而且杜真人投桃报李,也给了我不少好东西,至于日后杜真人如何与道宗祖庭扯皮这两把上代掌教佩剑的归属,就与萧某无关了。这里面是一只怀表,与你家的自鸣钟作用相仿,只是更为小巧,可随身携带。”
谢思还是沉默。
萧煜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放下去,只是虚停在半空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谢思抬起头,直视着萧煜,重重嗯了一声。
萧煜抬着的手变成了挥手动作,“回吧。”
谢思哦了一声,转过身,朝谢公义等人的方向走去。
萧煜目送着谢思走远后,转身上了马车,对曲苍道:“这次不走水路,咱们取道中州,从豫州方向的陆路回西北。”
曲苍点点头,转身下去安排。
不多久,马车开始缓缓前行,萧煜独自一人坐在车厢中,身前小案上燃起一炉安神香,闭目凝神。
――
蜀地,剑门蜀道。
当年谪仙人自此而过,曾吟出蜀道难的名句,剑门蜀道之名,传遍天下。
此时剑门的一段蜀道上,有两人凭栏而望。其中一人虽然人至中年,但却俊逸不凡,可以瞧得出年轻时的玉树临风,年长之后,三缕长髯越发衬托得有出世之气,再加上那一身宽袍大袖,妥妥的隐世名士风范。不过此时这位中年名士却是愁眉苦脸,原因皆是在于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那位道装老者。
老道白发白须,身披素**袍,头上发髻以一支乌木簪束起,手中还持有一柄白丝拂尘,是标准的仙风道骨神仙做派。
中年男子苦笑道:“大师兄,小弟我知错了,这点小事哪里还要劳烦您亲自走上一趟。”
老道抬了抬眼皮,平声静气道:“小事?贫道大半辈子的心血差点毁于一旦,也算是小事?”
中年男子陪笑道:“大师兄此言严重,萧煜这不是安然无恙嘛。再者说,没了萧煜,咱道宗的千年大计就不能施行了?”
老道轻声道:“傅尘,你再给贫道装糊涂,信不信贫道舍了这张老脸,也要把你挂在剑门峰顶上,受一个月天风日晒之苦?”
中年名士正是袭杀萧煜不成的傅先生傅尘,而被他尊称为大师兄的老道,自然就是在天机榜上位列天下第一人的道宗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转过身来,直面傅尘道:“自你脱离道宗后,所图甚大,这些年来不单经营自家势力,还网罗各类异宝,称呼你一声多宝道人也不为过,一般的逍遥境界恐怕也不被你放在眼中,不过若是你自恃修为法宝,不听贫道这个大师兄的劝,那也不要怪贫道不念同门之谊。”
傅尘丝毫没有平日里一教之尊的做派,笑道:“大师兄说的哪里话,你我二十年的同门情谊,又怎么是一个外人可以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