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上刚刚升起一抹深沉的蔚蓝之色,男子已经从温柔乡中悄然起身,随之醒来的女子裹在薄被里,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男子,问道:“这么早就走?”
男子一边束腰间玉带,一边回过头来,道:“嗯,那边还有点事,你要不要随我一起过去?”
女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头,“不要,我若是提前过去了,还不得被旁人在背地里笑话死。”
男子往腰间系着玉佩,看得出是个五体不勤的出身,动作异常拙劣,终于系好后,对女子笑道:“这空还早,再多睡会儿,今天是头一天,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事的。”
整理完毕的男子坐到床沿上,俯下身来,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女子还是有点不习惯,又往被子里缩了脑袋,只剩下半张脸还留在外面。
男子伸出手给她往下掖了掖被角,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
女子眼神游移,左右飘忽,就是不去看男子。
男子捧住女子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气笑道:“夫人,看什么呐?”
女子抿起与男子相差不多的薄薄嘴唇,闭上眼睛。
男子小心托住她的后脑,两对薄薄的嘴唇碰在了一起,直到女子的脸色由绯红变到通红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这一次,女子干脆把整个脑袋都蒙在了被子里。
“走了。”男子看了她一眼,笑着扬长而去。
直到男子离开许久,完全听不到声音后,女子才被子里探出头来,怔怔出神。
从王庭到流落林城,再从林城到巍巍中都,她的身份也在不断变化,从清月公主殿下到落魄凤凰不如鸡的林银屏,再到占据了中都王府的西平郡王妃,现在回想起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时的她竟是从未如此安心过。若是有机会选择,她宁愿去选在林城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殿下,而不是做如今大权在握的王妃。
她赖了一会儿床,这是因为萧煜经常不在家而养成的坏习惯,直到卯时三刻才慵懒起身,脸上较之平时多了几分光彩,随行的侍女按时送来了早膳,待到侍女离开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看着那两双筷子愣了一会儿,又是摇了摇头。自从两人成亲后,在一起的时日是越来越少,她每次吃饭都会多留一双筷子,可那双筷子被用过的次数,寥寥无几。
喝了一碗粥后,她便没了食欲,吩咐侍女进来收拾,然后开始精心打扮自己。
今天即是秋猎的日子,也是回家的日子。
辰时时分,萧煜走出自己的中军大帐,迎接第一个前来觐见的台吉黄汉吉。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往萧煜王帐这边聚来的草原诸台吉越来越多,营地中也显现出一副罕有的热闹景象,虽说西北诸将与这些草原台吉敌对了大半辈子,但除了前几年徐林兵发草原,中都草原早已是久无战事,反倒是走私盛行,说起来,许多西北将军和草原台吉还是生意伙伴。此时不管是熟人见面,还是仇人见面,总之没闹出什么乱子,最起码还是保持了面上的热络。
萧煜几次望向林城方向,都没瞧见那个该来还不来的人儿,反倒是被黄汉吉、蓝玉这些知晓内情的人看在眼中,一个个神色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在中原那边,萧煜和林银屏这对夫妻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听,倒是无关国事,而是因为私德,萧煜因为快要而立之年却还只娶了一个王妃的缘故,被戏称为惧内王爷,而林银屏则要更凄惨一些,被称作西北第一妒妇。萧煜倒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列举了吃醋饮鸩的典故,说明自己这是夫妻恩爱云云。
蓝玉就曾在私下对秋叶开过萧煜的玩笑,林银屏是老陈醋,萧煜愿意做醋坛,这也算是别样的琴瑟相和了。
一直到了巳时时分,林银屏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林银屏身着一袭湖绿紧身猎装,脚上穿着牛皮长靴,长发没有梳成发髻,而是披散开来用一串玛瑙珠串简单扎住,垂在胸前,额头上带了一抹翠绿额饰,一块祖母绿雕琢成的坠饰刚好垂在眉心位置,少了几分王妃的贵气,多了几分早年还是公主时的勃勃英气。
此时她心中是颇为懊恼的,本以为自己养尊处优这么长时间,身子该是重了一些的,没想到反而是瘦了,以前的衣服就略微不合身,而她嫁给萧煜之后,做的衣服全是中原大家闺秀的款式,这样的猎装是没有的,没办法,她只能亲自动手略微改动一下,一来二去就误了时辰。万幸最终还是赶上了,
虽然说中原士子都把萧煜称作惧内王爷,但平心而论,萧煜之所以“怕”林银屏,一则是因为他亏欠林银屏良多,二则是因为大多数时候他自己也不占理,故而底气不足,只能低头认错。倒不是说林银屏如何河东狮吼,而且刚刚与萧煜关系缓和,她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与萧煜产生什么误会,让萧煜认为自己不顾大局地拿捏小性子,毕竟她也不想天天与萧煜相敬如冰,也是想做一个……贤内助的。
林银屏翻身下马,迎上向这边走来的萧煜。
西北诸将、诸台吉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一时间场间俱静,众人一起望向这对夫妻。
两人走近之后,萧煜竟是不顾众人的目光注视,出人意料地揽住林银屏的纤腰,然后猛地将她整个人抱起,在原地转了一圈。
“王爷,亲一个。”
在片刻的静默之后,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这帮已经是西北草原最高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