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衣和萧玥守在外间,两女对坐,萧玥在左,萧羽衣在右。
萧玥望着悄无声息的内间,没来由记起小时候的一个隆冬大雪的黄昏,那个时候,萧煜还是在东都成立横着走的小公爷,而她则是如眼前萧羽衣一般大的年纪,懂了一些事,又有些懵懵懂懂,每日里只知道跟在哥哥身后,就像一条小尾巴。她没有早慧,甚至可以说没甚出奇出彩,跟寻常权贵家的少女一般,喜欢各种首饰,也喜欢胭脂水粉,偶尔还会偷着读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一边读一边红了脸。
那一日的雪,在萧玥的记忆中格外的大,是不带半分夸张的鹅毛大雪,下得酣畅淋漓,不像南方那样扭扭捏捏,这让没有冻饿之忧的少女很开心,至于下了这么大的雪,要冻死多少人,就不是那个年纪的少女能想到的了。
那一天她在外面批了件红狐皮子的裘衣,里面穿丁香色裙,裹淡红色皮坎肩,脚上是小鹿皮靴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大雪中,等着哥哥带自己去城外的梅山看雪景。
不多时,一个外罩石青色裘衣的少年走到她身边。
女孩很开心,给了自己哥哥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锦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小玥,等久了吧。”
女孩收敛了笑容,摇摇头,又复而抿嘴笑道:“刚到不久呢。”
这一对兄妹就是那时候的萧煜和萧玥。
萧玥喜欢跟着哥哥,不管去哪儿都要跟着哥哥,也喜欢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哥哥听,而不管遇到什么事,哥哥都会站在她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这让没了爹娘的少女将唯一对自己好的哥哥视作顶梁柱,若是没了哥哥,这天也就塌了。
萧煜带着妹妹走出国公府,门口已经有下人备好马车,车厢内生着暖炉,备有各种吃食,车外还有十几名家丁随行。萧煜笑着说道:“小玥,你上马车,我骑马跟着。”
已经有看出娟秀眉眼的萧玥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问道:“哥哥你不上车?”
已经是半大少年的萧煜一挥手道:“女眷出行坐车,男子骑马,这有啥可说的。”
习惯了听哥哥话的萧玥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外面冷。”
萧煜拍拍胸口,道:“我身体好,穿得也多,这点冷算什么。”
见萧玥还没有动作的意思,萧煜瞪了她一眼,佯怒道:“听为兄的话,赶紧上车。”
萧玥吐了吐舌头,乖乖上车去了。
一行人缓缓行出这条王侯遍地的巷子,刚好有一骑朝巷子中走来,与萧煜走了个对脸。
萧煜看到来人之后,脸色骤然冷下来。
来人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袭黑色暗卫官袍,腰间挂着扫秋刀,显得英武不凡,只是气态略显阴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郁。
他看到萧煜后,也不下马,端坐在马背上拱了拱手,淡问道:“大公子这是哪里去?”
萧煜瞥了眼这个对头,冷笑一声,针锋相对道:“我去哪里还不用你管,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有公事去暗卫府,这儿是国公府!”
那名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在车内听到外面动静的萧玥掀起车窗窗帘,看到了那个骑马的年轻人。她认识那人,名字叫做赵青,是大伯萧烈的故人之子,也是大伯的徒弟和义子,很讨大伯的喜欢,平日里经常来国公府。而哥哥萧煜却很讨厌他,两人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一番冷嘲热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是哥哥讨厌的人,那么也就是她讨厌的人。
萧玥皱了皱已经十分好看的眉头,想要开口说话,萧煜好像背后长了眼睛,抬了抬手,沉声道:“小玥!”
萧玥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放下窗帘,缩回马车里去了。
萧煜对车夫道:“你们先走。”
车夫是国公府老人,自然知道大公子和这位公爷义子的不合,生怕被殃及池鱼,此时听到萧煜此言,如遇大赦,赶紧赶车离开这处是非之地。而在车厢内的萧玥自然就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事后她才知道萧煜与赵青越说越僵,最后甚至大打出手,根本不知道修行是何物的萧煜自然敌不过赵青,不过在他身旁却有萧烈留给他的护卫,而且这是在国公府门前,赵青也不敢太过放肆,最后算是平局收场,只是经此一事,两人彻底撕破面皮,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再后来,太子谋反案爆发,萧煜母亲方璇身死,萧煜也从小公爷变成了困居小院的大公子,性子日益阴戾,与萧玥的关系不复从前,也就是这个时候,赵青从东都悄然消失了,有人说他被牵扯进了太子谋反案中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东北边关。众说纷纭。
直到前几天,萧瑾背着萧煜一路跋涉进入西北,被巡边游骑发现,在昏迷之前,他说了四个人名,赵青、阴尘、秦政、秦权。
赵青的名字在时隔多年后再次出现在萧玥面前,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她一切都明白了,哥哥萧煜会昏迷不醒,肯定与赵青有关!
想到这儿,萧玥神色复杂地望向内间,萧煜就躺在里面,可惜守在床前的不是她这个妹妹,而是她的嫂子,萧煜的妻子,那个草原上的公主,林银屏。
坐在萧玥对面的萧羽衣没有这么多想法,只是很安静地低着头,自从那天被林银屏训斥之后,她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怯生生的萧羽衣,整日缩在自己的小院中,直到萧煜重伤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