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玉尘大真人作为玉衡峰峰主终究是不能停留太久,反身回道宗去了。
萧煜和林银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似乎还有那么点久别胜新婚的意思,最起码在人前是这样的,不过落在萧玥眼中,就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了。
一夜未睡的萧煜早早去了温体斋,影子向他汇报了这段时间里的大小事宜,当然也包括萧瑾在西凉州的一系列动作。
萧煜略微沉吟后说道:“这件事按照规矩法度去做就是,不用看谁的脸色,至于西凉州空出的官员位子,我会从蜀州和湖州挑一些士子补充进来,其余空缺依次递补,此事由萧瑾全权处置。”
接着萧煜又处理了需要他这位西北王点头的公务后,已经是正午时分,林银屏亲自提着一个雕花食盒来到温体斋外,站在门口,轻轻叩了下敞开的门扉。
萧煜对影子挥了挥手,影子徐徐退下。
萧煜从书案后起身,迎上前去接过妻子手中的食盒。萧煜将食盒放到软榻桌上,与林银屏分左右盘膝坐在榻上,林银屏打开食盒盖子,将里面的五样吃食依次端出,一碗老鸭汤,一碟清炒菜蔬,一盘手抓羊肉,一盘奶饼和一小碟油辣子,最后还有一壶马奶酒。
萧煜笑问道:“这都是你亲手做的?”
林银屏点头道:“妾身厨艺不精,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萧煜脸上的笑容一僵,略微不悦道:“你我之间还称呼王爷,未免太生分了吧?”
林银屏给萧煜倒了一杯马奶酒,轻声道:“不让叫王爷,那叫殿下总是可以了吧?”
萧煜端起酒杯将酒饮尽,看了她一眼,怫然道:“我年后就要赶回湖州去,你就不能让我消消停停地过个安稳年?”
林银屏猛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脸上挤出一个笑脸道:“若是殿下不想见到我,那我以后不来便是。”
“砰”的一声闷响,是萧煜猛然掷出了手中的酒杯。
酒杯撞烂窗户,穿廊过殿,卷起无数落雪,其后有风随行。
这道狂风席卷了小半个王府,已经落尽叶子的枝杈在风中摇晃不安。
仆役侍女被风吹得衣襟飘动。
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刚刚离开温体斋的影子看着酒杯飞过后留下的冷凝烟,默然不语。
王府中的几位天人高手几乎同时出现,然后又同时归于寂静。
正在自己园中处理西凉公务的萧瑾似有所觉,从座椅上猛然站起望向窗外,站在他身旁的明尘真人摇摇头道:“是王爷。”萧瑾下意识地用手指按在腰间的一枚玉佩上,摩挲片刻后,又重新坐下。
正在自己房中读书的慕容微微抬头,幽幽一叹后,复而低下头去。
酒杯最后撞入结冰的湖面上,然后整个湖面的冰层,碎了。
水面上先是出现一个碗状的凹陷,然后轰然炸裂,无数水花落下,纷纷如雨。
湖中游鱼翻腾,惊慌失措。
“去他娘的王爷殿下!”萧煜盯着林银屏,手指微微颤抖,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男人!是你的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林银屏牵动嘴角,艰涩而茫然地笑了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些妻子该有的尊重呢?”
萧煜深吸一了口气,略微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平声静气道:“尊重?我给得还不够?王府上下,谁敢不尊你敬你?我的那些都督们,哪个敢忘了王妃的寿辰?西北乃至是草原,又有谁敢轻慢王妃半分?甚至外面人笑话我是惧内王爷,我也不曾多言半句,难道这些还不够?”
林银屏低声道:“可你也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萧煜闭上双眼,没有说话。
林银屏又从食盒中取出一只酒杯,再给他满上,道:“萧煜,吃过这顿饭,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吧。”
不管是怨,是恨,还是所剩无几的情分,都一笔勾销。
萧煜猛然睁开双眼,眉头深深地纠结在一起。
林银屏咬住嘴唇,没有血色的嘴唇被她咬出血丝。
萧煜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想要与我恩断义绝?”
林银屏答非所问道:“我累了,前段时间病重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去就这么一睡不醒,再也不用管那些乌七八糟的烦心事。父亲在世时,我可以无忧无虑,父亲走了,我便要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我嫁给你,为人妻,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煜说道:“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弄成这个样子?”
林银屏反问道:“原来这些在你眼中都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萧煜沉声道:“银屏,你把这些话收回去,我可以当作没听到。”
两人之间久久沉默无言。
这时候,萧羽衣忽然从门外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叩头道:“父亲、母亲。求求你们不要……”
“谁让你进来的?”不等她把话说完,萧煜就厉声打断道:“出去!”
萧羽衣仍旧是叩头不止,额头上已经青红一片。
林银屏赶忙起身走过去将她扶起,心疼道:“羽衣,快起来。”
萧羽衣被林银屏揽在怀里,低着头不敢去看萧煜。
萧煜吸气再吐气,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在夫妻之间的相处中,昏招频出,最后把事情弄成了这个局面。
他莫名想到,若是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