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又称上元节,与中元节、下元节合称三元。
按照习俗,在每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要燃起彩灯万盏,合家团圆,共同赏月。
中都城内,华灯上后,烟火漫天。相较于战火连天的其他地方,中都还算是一方净土,此时举城同乐,城内家家户户门口悬挂大红灯笼,闹市亦是挂起彩灯无数,同时有众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踩高跷,口吐火,舞龙舞狮,更令中都这个久经硝烟战火的肃杀之地变得喧嚣起来。
萧煜、林银屏、萧玥、萧瑾、萧羽衣一行换了便装,来到外城欣赏此景,撇开了煊赫身份不说,此时的萧煜等人才真正像是一家人,萧玥和萧羽衣跑在最前面,一个彩灯一个彩灯地看过去,萧瑾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俩身后,当萧玥和萧羽衣两人有猜不出的灯谜时,萧瑾便开口揭晓谜底。而萧煜和林银屏则是走在最后,瞧着三人赏花灯、猜灯谜,享受着在喧嚣下隐藏的那份安宁。
今晚的林银屏气色很好,虽然披着厚重的披风,但是脸色却是在苍白中透出些许红润。萧煜伸手挽住她的柔荑,握在掌心,温热的感觉让林银屏的耳廓上也染了一层淡淡红晕,好在街上行人众多,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萧煜之所以会有闲情逸致出来赏花灯,除了这几天略有闲暇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日就要启程去湖州,这一走就不只要多久才能回来,在走之前自然要多陪陪妻子家人。
闹市里鱼龙混杂,多的是闲汉无赖之辈,在拥挤人流中,甚至还有登徒子趁机揩油,女子惊叫声连连,林银屏虽然面带病容,但掩不住本身姿容绝代,闹市中大半的登徒子都在向这边涌来,不过有萧煜这位天人大高手亲自为公主殿下护驾,自然不会让人占了便宜,而且在萧煜一行人周围还有三十名乔装暗卫,由曲苍亲自统领,以确保王妃不会被意外扫了兴致。
萧煜对于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多奢求,便装经常是终年不变的玄黑锦袍,但对林银屏却是大方到了极点,林银屏喜欢苏绣和湖绸,他便令人从江南“请”了四十个裁缝,专门为林银屏一人裁量衣物,如今林银屏的衣物已经有三百余件,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她从未穿过。上行下效,中都的富贵人家女子自然是人人效仿王妃,争奇斗艳,都以江南风姿为美,走在人流中,竟是让人恍然来到了江都。
此时天气尚寒,竟已有女子穿了绣鞋和绸裙,刚刚就有一名身穿五彩褶裙的妙龄女子踩着粉色绣鞋从萧煜面前走过,身段婀娜,袅袅婷婷。萧煜看得瞠目结舌,他有修为傍身不畏寒冷也就罢了,怎的一名修为全无的女子也不怕严寒?
萧煜却是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妒妇”的公主殿下林银屏,林银屏穿着小牛皮靴子的左脚狠狠踩在萧煜的脚背上,似乎还不解气,又用鞋跟左右碾动,在萧煜的靴子上留下一个深深脚印。萧煜刚回过神来,就瞧见妻子似笑非笑地问道:“夫君,看什么呢?”
萧煜算是已经认命,从不敢在这方面“忤逆”太座大人,而且方才那女子虽说姿容尚可,但较之林银屏和秦穆绵还是差之甚远,还入不得萧煜的眼,所以他赶忙道:“没看什么,只是觉得这女子竟然不畏严寒,有些惊异罢了。”
林银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厚重披风,虽说披风华贵,但也让自己看起来异常臃肿,心头微微恼怒,轻哼一声:“不许看!大冬天穿得这么少,而且穿得这么花哨,一看就是要招蜂引蝶,不是什么好人。”
萧煜听出女子语气不善,自然是点头称是。
在萧煜夫妇二人的身后不远处,头戴毡帽的曲苍满脸和气,不过眼底却是无比阴沉。
忽然之间,萧煜心生警兆,竟是许久未曾有过异动的秋风未动蝉先觉。
萧煜停下脚步,挽着他的林银屏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萧煜脸上看不出异样,轻声道:“刚刚瞧见一个人,似是故友。”
林银屏没有觉察异样,问道:“我认识吗?”
萧煜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萧煜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身着紫袍的年轻人挤过汹涌的人群,大步朝萧煜走来。
萧煜松开林银屏的手,向前迎去,似乎是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
那名紫袍年轻人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笑意,笑着开口道:“果然是你。”
原本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的林银屏闻言后重新放松下来。
萧煜没有说话,而是抱拳拱手,在这一瞬间,一方佛门手印已经悄然成型,印向紫袍年轻人。
下一刻,紫袍年轻人同样抱拳拱手,将萧煜的一记手印化解于无形,接着小指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颤,一道螺旋状的元气刺向萧煜胸口。
萧煜脸色不变,在周围彩明暗闪烁的映照掩饰下,当这抹阴毒元气即将触及自己时,体表有一抹暗金琉璃色一闪而逝,将其化解于无形。
紫袍年轻人伸手朝萧煜肩上拍来,“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萧煜轻描淡写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笑道:“倒是记不太清了。”
紫袍年轻人手掌一翻,反手握住萧煜的手腕,有紫色火焰一闪而逝,微笑道:“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萧煜握住紫袍年轻人的手腕后,另一只手在阴影中骤然发力,正是佛门九印中的外缚印,笑道:“难道你记得不成?”
紫袍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