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已如泰山压顶。
就在此时,一柄单薄的绣剑从一旁刺出,挡下了这一剑。
绣剑弯曲出一个骇人的弧度,几乎让人以为下一刻就要折断。
可终究是没有断,有女子出现在秋叶身前。
一袭白衣,随风飘摇。
张重光有些讶异,手中剑势不得不收回五分。
叶家和慕容家不一样,五大世家一直都是轮流“坐庄”,若是抛开上官仙尘这个最大变数不说,如今的“庄家”是慕容家,其势正隆,就连张载也在族评中将其定为当今世家魁首,力压出了一位剑宗宗主的上官氏和如日中天的“三王”萧氏。眼前的女子出身慕容氏,乃是慕容氏家主慕容渊嫡女,又入佛门和道宗,身负三重煊赫身份,实在不好轻动。
张重光手中的霜天晓角斜斜指地,原本被无形气机凝滞的大雪重新开始飘洒落下。
女子回头看了眼身后狼狈不堪的男人,握住剑柄的右手指节发白,然后望向远处那个自小就认识的张家剑皇。
在感知到秋叶后,第一时间离开王府,离开中都的慕容萱没有什么悔意。在她看来,秋叶也好,叶秋也罢,终究都是那个曾经与自己绕床弄青梅的人。道侣也好,丈夫也罢,说到底都是夫妻二人。若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夫妻不做也罢,既然做了,就要共患难,同富贵。如果秋叶成了道宗掌教,那她就是掌教夫人,这是她应得的,谁也夺不走。现在秋叶落魄不堪,她要与秋叶共进退,这也是她该做的,谁也挡不住。
女人,既要分享男人的功成名就,也要陪伴他的落魄失意。
这便是慕容萱认为的夫妻之道,所以她站在了这儿,分毫不让。
张重光问道:“贤侄女,你也要与老夫作对不成?”
慕容萱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慕容要与张伯伯作对,而是张伯伯要与慕容作对。”
张重光的嗓音微冷,“此话何解?”
慕容萱笑了笑,“秋叶是我道侣,我与他同为一体,张伯伯要杀叶秋,便如同杀我。”
张重光笑了笑,“道侣?佛门认吗?道宗认吗?慕容家认吗?叶家又认吗?世人皆不认同,算什么道侣?”
慕容萱眼神瞬间坚毅起来,平静道:“只要我认,他也认,即可。”
张重光冷然道:“既然如此,就别怪张伯伯手下无情了。”
话音落下,张重光连人带剑骤然出现在慕容面前。
慕容手中绣剑在一瞬间爆发出万千剑影,将视线之内的所有雪花全部刺碎,然后迎上张重光的霜天晓角。
金石之声细密急促,犹如万千弓弩激射。
慕容手中绣剑不堪重负,寸寸碎裂。
女子对于佩剑断去无动于衷,素手在身前一抹,青丝上依次排列的九支银簪飞起,排列身前。
履霜境界时,慕容只能驾驭七支银簪,而到了天人境界,慕容已然可以驾驭九支银簪,若是能踏足逍遥境界,便可凑齐十二这个小圆满之数。修行一途,从空冥开始,异象初显,继而履霜、天人,最后到朝游沧海暮苍梧的逍遥神仙境界,这其间的过程有些像从稚童到成人的过程。空冥境界只是个孩子,履霜境界算是少年,天人境界是青年,而逍遥境界就是壮年。弱冠而成人,可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与三十岁的成年人,显然不在一个层次。同样是“成年人”,上官仙尘无疑是体力已经达到巅峰状态,而张重光则是刚刚及冠不久。所以秋叶和慕容这两个距离及冠已经不远的“青年人”,借助利器,可以勉力一搏。至于萧烈这种天人境界时就能搏杀逍遥境界的,无疑是“青年人”中的异数。
慕容一挥手,九支银簪其势如虹,分别刺向张重光周身的九大窍穴。
张重光嗤笑一声,横起手中霜天晓角一挡。
一道扇形元气出现在张重光身周,。
然后就看到九支银簪被磅礴元气被毫不留情地冲散,四散而飞。
以张重光为圆心,一片空白不断放大开来,在这片空白其中,无风无雪,只有肆虐的剑气。
九支银簪飞回慕容身边,排列成阵,将自己和秋叶护住。
剑气席卷而过,接连传来十数下尖锐急促的金石之声。
当剑气散去,现出女子身形之时,女子双手上出现无数细密血痕,渗出血丝。
张重光与女子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到百步左右,举起手中剑,然后一剑斩落。
巨剑钝而无锋,重而如山。
砰的一声沉闷声响。
女子倒飞出去,哪怕是九支银簪竭力牵扯,试图阻挡女子的后退势头,可仍是徒劳无功,
就在慕容以为自己要撞入中都城墙的时候,一只手掌抵在她的后背上。
自从慕容出现后,就一直沉默不言的秋叶终于开口道:“既然是共进退,就不要一个人逞强了。”
秋叶再度举起手中的青龙吟,青色剑气四起。
张重光挡下这道青莲剑气阵后,脸色阴沉,“卫国五大世家同气连枝,老夫原本念你们两人都是后辈子弟,不想痛下杀手,却不想你二人误入歧途之深……”
慕容冷笑道:“张重光!何谓歧途?又何为正途!莫不是去给上官仙尘的剑宗做孝子贤孙才算康庄大道!”
张重光勃然大怒,厉声道:“慕容萱!当真要行取死之道!”
不等慕容说话,秋叶已经是将慕容挡在身后,平静道:“张重光,有话对我说,不用对一个女子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