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冰凝准备回复他说“妾身从不曾学过这首诗”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天黑了,早点儿安置吧”
然后逃也似地掉头走掉了。他逃走了,逃回了朗吟阁。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冰凝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过就是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罢了,这就叫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吧。那 “经史子集”又该算什么?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不过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以前的她不也一直在努力地藏拙吗?虽然现在冰凝对他的戒备心理较以前降低了不少,但是,他毕竟是她的爷,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今天或许与她谈笑风生,明天他也照样能够对她雷霆万钧,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伴君如伴虎,不要以为跟他谈了几句诗词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他能发了慈悲善心。
冰凝对于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因而才会又是不停地后悔又是不住地告诫一番。
确实,今天的她有点儿忘乎所以,才会与他这么极有耐心地言来语去。为什么呢,她也仔细地分析、检讨了一番。当然,五阿哥抓周宴上得知他真的受了伤,他真的与吉尔没有什么的真相以后,冰凝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他而深为自责,这个应该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
而最为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悠思。小丫头第一次与他相处,她那番卖力的表现同样让冰凝很是自责。悠思需要额娘,当然也需要阿玛,这个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的场景,是悠思所万分期盼的,可是却因为她这个额娘,因为她与小格格的阿玛之间的恩恩怨怨,令他们的父女相见变成百年难遇的场景。这也是冰凝没有再继续冷言冷语的一个重要原因,相反暗暗地配合着小家伙。悠思就是她的命根子,为小格格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觉得实在是对不起悠思,都两岁了,才第一次与她的阿玛相见,而那第一次的相见,给悠思带来的是多么显而易见的快乐!以至后来的这一个月的时间,悠思天天都要问她:
“额娘,女儿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阿玛呢?”
面对小格格那天真无邪、焦急期盼的目光,冰凝立即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可宽恕。以前总认为悠思年龄太小,担心她哭闹而从不带她参加家宴。其实冰凝心中很清楚,担心她哭闹是一方面原因,而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担心悠思遭到其它额娘们白眼。谁都知道悠思是怎么出生的,她不想让她的小格格成为众人奚落、耻笑的对象。
于是她就像初嫁王府的时候将自己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那样,将她的悠思也一样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来,可是她忘记了,过度保护的同时却是让悠思失去了最为可贵的父女亲情。虽然他们没有夫妻之爱,但是他是悠思的阿玛,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