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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清亲自端着药碗来到床边,柔声道:“姐,起来喝药了。”
周芷兰忙欠身要起,周芷清一手端碗,一手按住她道:“别动,你身子弱,不好好调养,要落下一辈子病根的。”
周芷兰面色微黄,精神十分不济,她苦笑道:“什么病根不病根的,能活着就不错了。”
周芷清不高兴的道:“这是什么话,就当从前种种,都如流水,过了就过了,还想着它做什么?”
周芷兰小心的打量着周芷清的神色,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周芷清脸色微微好转,将药碗端过来,拿调羹搅了又搅,自己先抿了一口觉得不热了,才递到周芷兰面前,劝道:“姐姐,那陈涵正压根不是良人,不说别的,就说两家的纠葛,他能放下吗?如果他不能放下,你注定要受一辈子的苦,他若轻易就放下,这样的人可信么?”
周芷兰一口喝完药汁,苦得差点吐出来,周芷清忙将呈着蜜饯的小碟端过去,喂她吃了这才又端过清水。
周芷兰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道:“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叫人难做,他竟是怎么样都不是个好人了。其实,他待我没那么苛刻,是我自己……”
周芷清接话道:“都是我连累了你。”她不是不懂这世上身为女子的艰难,可她真的为姐姐不甘。明明她可以有个很好的前程,可以嫁个更好的男人,为什么偏偏要在陈涵正一棵树上吊死?
要是他肯待她好,是妾。周芷清也替姐姐认了,可这边才出事,他那边就放弃,任姐姐自生自灭,这算什么男人?这样的男人,还留恋他做什么?
周芷兰温柔的拉住周芷清的手,含笑道:“我从没怪过你。芷清。真的,要说怪谁,也只能怪命。”
不是父亲周品落魄。她也不至于做出那样的决定。就算不嫁陈涵正,哪怕嫁个平头小老百姓,日子过的平淡,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虽然伤心难过,可也没那么椎心。她反倒庆幸有了周芷清这件事做引子。让她和陈涵正之间有个了断。
早断晚断,不如早断。
放妾书。
想到看到那一纸文书时,心里的绞痛,周芷兰再怎么样自我安慰。还是觉得难受。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他可不只好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可到头来。他是最狠心的,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周芷兰是知道周芷清要去做什么的。那时除了对周芷清的担心,还有一点点隐秘的庆幸。在她看来,陈涵正不会答应周芷清这个无理要求,毕竟男人家都有点劣根性,只要是自己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了的,他也不会让给别人。
可谁能想到呢,他连犹豫都没有。
这让周芷兰自暴自弃的绝望。她就是一个不受人欢迎,一个可怜虫,注定得不到别人的宠爱。父亲那么喜爱她们姐儿俩,可真论起来,也是对妹妹关注得多。他总对母亲说,很担心芷清的性子,怕她以后要吃大亏。
对她呢,却是放心的时候居多,总说她懂事,温婉,善解人意,不需要别人操心。可不需要,不代表她真的不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
母亲那么疼爱她们姐妹两个,时常叫妹妹过去责骂她,可到底还是疼她更多一些。
周芷兰不是嫉妒,她就是觉得心酸。
到了陈涵正这儿几乎也是一样,他与妹妹见面的次数多,对自己几乎是个陌生人,就算和他在一起,可除了简单的敦伦,他们之间连说话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他不懂得她的心思,同理,她也不懂得他的,因为他不屑懂,不稀罕懂,而她就是想懂,也没有机会。
周芷兰咽了咽眼泪,对周芷清道:“姐姐以后就和你在一起,我们姐两个过。”要什么别的臭男人?
周芷清失笑道:“好,我们姐儿两个在一起。”
姐姐是个好女人,她配得上更好的男人。等到有了机会,姐姐把陈涵正忘了,她一定要给姐姐寻门好亲事。
这些心思,周芷清不会跟周芷兰说,见她喝了药,又说了会儿话,精神不济,便扶她躺下,劝道:“姐姐你歇着吧。”
周芷兰依言躺下,恋恋不舍的道:“芷清……我知道你心里最是有主见,可这事,不同于一般的事,你一定要三思。”
周芷兰是知道周芷清要答应脱欢去和亲的。
她总觉得这事不成。不说嫁过去人生地不熟,就说两国始终不能和平共处,一旦将来交战,她便是头一个祭旗的。
何苦呢?背井离乡,就是为了终究一死么?
再说脱欢那人,和她才认识多久?不过是一时贪恋她的美貌。自古以来,女子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她没有家人没有家族的支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得多凄凉?
周芷清这次没有遮掩,也没有逃避,很坦然的望着周芷兰道:“姐姐,我没有说气话,也不是任性,连陈涵正这样的男人都能做得出大难来时各自飞的事,何况严真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我若回去,就算把膝盖跪折了,他也不会饶了我,既如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一提及严真瑞,周芷兰也噤声了。那人就是个活阎王,连人死了都能把鬼魂从阎王手里抠回来,他得多凶?也不知道从前芷清和他是怎么相处的?
虽然周芷清不说,周芷兰也能猜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