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父深夜来访,真是有心了。”饮了杯中酒,高千寻手臂一盏,邀请顾孟德进屋。
顾孟德也不推辞,更没有因为其身份而感到诚惶诚恐,反是甚为自然地进了屋:“小王爷不正在等着老夫前来么?”
向千寻呵呵一笑,将早就摆在桌子上的酒杯斟满,递给顾孟德:“顾伯父,你这府里的小厮太过小气,我要了两只酒杯,那小子竟然甚是疑惑。”
“呵呵,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王爷,小王爷还请海涵。”
“我也没想着要为难他,所以就只是给了他一点点教训而已。”高千寻嘻嘻一笑,见顾孟德侧目看自己,连忙道:“别这样看我,我是善良之辈,所以介于他那嘴太多问题,就只是让他两天说不的话罢了。”
高千寻虽不在京华久住,但究其有关传闻,京华众人还是知晓一些他的脾性的。所以眼下顾孟德听说他惩戒了自己府里的下人,也只是心中一惊,并不曾再多说什么,况且,他此刻来寻高千寻,也绝不是为了一个下人,他为的是整个顾府的前途。
“小王爷能自酌小酒等候老夫,定也是算订了老夫会来此的吧!”顾孟德不再转弯子,直截了当:“此刻,老夫既然来了,那小王爷便说说今晚那等厚礼的用意吧!”
“用意?顾伯父言重了,小侄不过是想着顾伯母许思念救人,特意送来了宽慰之物罢了。”
“小王爷——”顾孟德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就不需要这等藏着掖着了,您且说说今日有何图谋便可。”
高千寻见顾孟德如此一本正经,便也收起了嬉笑之色,道:“既然如此,小侄也就不转弯抹角了。小侄但问,顾老爷可知道这等东西怎么会到了我手上?”
顾孟德自然是不知的,所以高千寻也不等他回答。道:“是长公主!”
长公主三个字出口,顾孟德眸子一缩,甚是震惊:竟然是她!
“长公主如何得了这两样东西,小侄是不知道。可小侄知道这两样东西本应该在年前送到皇上手中的,只我觉得新奇好玩,便半途截了过来耍了两天。”
这两样东西,高轩义自然不会真的拿过去玩耍,且半路劫了要呈给圣上的东西。那可是翻了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这高千寻犯不着为这两样东西掉脑袋。
想到这里,顾孟德心里也是敞亮了:“小王爷,有何吩咐,单说无妨。”
“哈哈哈,父王说得果然没错,顾伯父是爽快人!”高千寻甚是满意,起身踱了两步,道:“敢问顾伯父。如何看待当前夏华国局势?”
京华局势?
瘟疫灾荒过后,圣上分外体恤,国库打开救济灾民,得了不少威望。眼下夏华国虽说不上一片太平,却也是百姓归心了。只是,外表的光鲜说明不了什么,这夏华国的蛀虫可不是一个两个!
顾孟德凝神看了高千寻,终是道:“其外有金玉,其内却不少败絮,只怕一片粉饰太平之下。藏着不少龌蹉了。”
“何为龌龊?”
何为龌龊?
顾孟德再次蹙眉,这贪官污吏算是龌龊,这皇家狼子野心者算是龌蹉,这媚上欺下粉饰太平者算是龌龊……天底下龌龊之事多了。岂能一时说得清楚明白?
高千寻见顾孟德不说话,笑道:“所谓龌龊,切要看立场为何。今时今日那京华城内,卑鄙者不在少数,龌龊者也是众多,可这都是我们瞧别人的眼光。倘若换而言之,别人瞧我们,却也不见的干净了。”
高千寻话中有话,顾孟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做回应。高千寻也不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道:“这是父王让小侄带给顾伯父的,望顾伯父斟酌其中事宜,若是将来能并肩而立,当时顾家光耀门楣、真正能立于世人面前的时候。”
说完,高千寻也是直截了当向顾孟德做了送客的姿势,顾孟德一愣,而后将信封揣在怀里,踌躇着出了门。刚刚走到门外,那高千寻又开了口:“既然那两样东西能见了人世,我想顾伯父定然知道早加防范了。”
顾孟德一怔,向高千寻作揖告辞,往回而去。
这顾孟德却没有径直回屋,而是往憩园走去。夜间寂静,偶尔有春虫鸣鸣,却只让这夜色更加清冷而已。
今日高千寻所带来的讯息甚多,其中一条便是他防范了二十多年的,那边是长公主朱华秀的所作所为。跟林梦瑶所猜测无差,这顾孟德便是前世的公公、朱华秀的丈夫孟世轩,说起来可笑又可悲,堂堂七尺男儿最终却落得裙下之臣。
这话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当老皇帝病危,当众皇子齐齐往富阳涌去的时候,许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写了,这许多人中就包括了顾孟德、刘氏、阮青,还有朱华秀。
世人都皆道当今皇上尚是皇子之事在富阳认了一个义姐,也就是现在的长公主朱华秀,可却少有人知道那年在富阳,皇上还认识了许多许多人,认识了红粉知己阮青,认识了结义兄弟孟世轩,认识了江南才子林纾,并且将他们的命运一一改变。
遥想当年,若不是在那江面上捞起了尚是皇子的当今圣上,或许他顾孟德就不会与朱华秀相遇,就不会牵扯出这一段孽缘来。想当年,他与刘氏青梅竹马,已经到拜堂成亲,可朱华秀横插一脚,用那偶尔得知的刘氏的身世做了要挟,不仅害得他们夫妻当时离心,还害得他们第一个孩子于腹中中毒无救。可是,他们又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