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姚家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因为翻窗进屋,多少有些响动,门外守着的丫鬟问了一句,林梦瑶只道起身,便打消了丫鬟的疑虑。林梦瑶并没有让清泉赶紧离开,反是跟他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让他离开。
清泉离开之后,林梦瑶躺在床上,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这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总需要好好理一理的。
眼下,阮青总算是离开了忠王府,待得忠王府料理了“忠王妃”的后事,郭矍和慧珠就会以故主离去为由离开忠王府。虽说这样会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可是他们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呢?况且,他们的离开才是重情重义,他们这是要追寻阮青去的。
再者就是有关顾北辰了。
顾府的那场劫难已经是近四年之前的事了,她与顾北辰生死两不知,阔别三年再重逢,喜悦自是有之,可心事却也是重了的。她一直守着顾安平,可是顾北辰守着的那个连名字都不曾取了的女儿呢?之前,她想问,可终究没敢问。
还有就是有关寻孟家复仇的事情。姚梦琳她不担心,即便孟家将来获了罪,姚子文也是能护得姚梦琳母子安平的。可是孟子林呢?孟子林就是顾孟德,乃是顾北辰的父亲,她的公爹。当初她并不止林辰就是顾北辰,现在知道了,她不免想到顾北辰或许与顾孟德有什么计划,只若是上面真的治罪于孟家,只怕顾孟德也拖不了干系,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这些事情让林梦瑶辗转反侧,终是太阳未升就起了身。
在院子里坐着,秋晨颇有几分凉意,林梦瑶披了件薄薄的披风,倒显得更加瘦削了。姚梦琳无意瞅见了,坐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梦瑶莞尔一笑:“姐姐不也起的早么?”
“我这是有心事呢,自是睡不着。”姚梦琳也不做掩饰,眼中颇有几分伤感,想来是昨日孟南君的话伤了她的心。虽说被伤了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心上的伤越来越深,终究是难以愈合的:“倒是你,小小年纪便睡不着,可也是存了心事了?”
小小年纪?
前世今生加起来,当是你的两倍了!
林梦瑶心想着,面上却是淡笑:“姐姐怎么调笑起妹妹来了?我不过是应着季节,看了这秋天萧瑟,情绪低落罢了!”
如此,姚梦琳倒是笑了,点了林梦瑶的鼻尖:“多愁善感的可不好,还是未出阁的小姐,性子当活脱些才是。”
这般说着,姚梦琳自是想起自己未出嫁之时的种种,那时候虽然受了府里不少庶出子女的气,可终究也是小打小闹,不曾真正伤了心。出嫁之后确实不同了,婆家人除了孩子,便没有人与你有血缘关系,若是不得夫君的欢喜,便没人帮衬于你,处境也就凄然了。
也正因为此,姚梦琳看到林梦瑶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时,不免要劝她做女儿时多些欢乐才是!
二人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说旁人看来稍显冷清,可二人乐在其中。
戴瑞珠醒来后,二人自是前去请了安,然后陪着戴瑞珠用早饭。这早饭才用了一半,前院就有丫鬟来报了,说的是阮青去世之事。
“竟是个没有福气的!”戴瑞珠微微叹了一声。
原本,在京华很多人看来,忠王府的虞夫人是大有福气的人,竟然能入了忠王的眼,且能成了正王妃;可是,现在想来更多人会认为其福薄,终究受不住正王妃的位置。
而戴瑞珠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难免就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倒是姚梦琳搁下碗,幽幽地道了一声:“福气什么的,不过是看在旁人眼里的。这福气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般言语自是让戴瑞珠侧目:“年纪轻轻地,怎么净说胡话?”
姚梦琳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只专注地喂孟艾吃饭。
林梦瑶呢,则是深看了姚梦琳两眼:姚梦琳就是前世的她,她当了解其心中所想的,可是现在她倒有些迷惑了——她有些想不通姚梦琳的心思。
不过,容不得她静想,戴瑞珠发话了:“虽说没甚交情,可那终究是忠王的妻子,于情于理,我们总是要往忠王府祭拜一下的。”
因为戴瑞珠的意思,姚梦琳留在了姚府——姚梦琳乃是出嫁了的,即便要祭拜,那也得跟着孟家的人,只现在这非常时期,不去也罢。至于林梦瑶,自然是要随着前往祭拜的——此般正和林梦瑶的心思,她本也不放心要前往忠王府一探的,好看看郭矍和慧珠的情况。
来到忠王府的时候,王府早已悬挂了灵幡,一府众人也已经穿了白麻披了孝服。
随着戴瑞珠前去灵堂祭拜,林梦瑶一怔,竟是高千寻在一旁答礼。
高千寻是知道阮青的身份的,这般让他跪着,林梦瑶不免会有些愧疚——这高千寻乃是前忠王妃的儿子,竟然在此给这个续弦的忠王妃尽孝。不过,在深思一番,倒也是看出忠王对阮青的情分是深入骨髓了。
因为高千寻知道她与阮青的关系,林梦瑶不得不挤出些眼泪来,且那眼泪只能隐忍在眼里。避免高千寻怀疑,却也不能惹起别人的怀疑不是?
随着戴瑞珠,林梦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怔怔地看着棺材许久——这自然是做给高千寻看的。
磕完头后,前来祭拜的人被安置在一处厢房里,这忠王府是要招待的。
林梦瑶坐了一会儿,便寻了借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