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公鸡打鸣时,姚梦琳不过才合衣而卧半个时辰不到。可她还是打起了精神,一番梳洗打扮,便揣着流苏步摇来了沉玉轩等候刘氏起床。
“哎呀,少夫人,您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刚刚踏进沉玉轩,玲珑就笑脸迎了过来。
来顾府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玲珑笑颜如花,姚梦琳自然知道是何原因,心中嗤笑,面上却是嘴角上翘,软声细语:“玲珑姑娘,这么早就来叨扰了。不知母亲起了没有?”
这样的问话,几乎是每天一次,只是以往得到的都是玲珑的一脸鄙夷。今日,姚梦琳却知道,这颐指气使的玲珑会恭敬作答,至少面上是恭敬的。
果不其然,玲珑那张脸笑成了一团。
“夫人早就起了,心里惦记着少夫人,一早就告知奴婢,少夫人一来就通报呢!”
看着玲珑转身,姚梦琳与慧珠相视一笑。
一贯,来这沉玉轩时,都是翠竹陪着的,但是姚梦琳思来想去,还是换做慧珠陪着了。虽说有了前生的经历,有了前生的教训磨练,可她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防人之心有之,却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洞悉人情。
而这,偏偏是慧珠可以弥补的。
“少夫人,夫人已经等着了。您请进吧!”
玲珑出来通报,姚梦琳带着慧珠进了去。猛然回首,正好对上了玲珑对着她们的背影啐唾沫。玲珑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当即僵在那里,面部表情抽搐了几番,直到姚梦琳勾着嘴角再次转身向里而去,才拍着胸脯,满眼怨恨。
“狐狸精,那般害了少爷,你总是要不得好死的!”
玲珑的诅咒姚梦琳自是没有听到,进了屋内,迎面便是长发披肩、尚未梳妆的刘氏。这倒让姚梦琳心中一动,前生那婆婆孟夫人极为讲究礼节,每次晨昏定省接见她们,总是正襟危坐。
“怎么,觉得我这样子不合礼仪?”刘氏突然开口,也不待姚梦琳回答,又道:“呵呵,若是你的娘亲见了,可不会这么想,她是极为乐意帮我将这把头发绾起来呢!”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姚梦琳问了安,而后起身上前,拿了梳子便是小心翼翼帮刘氏打理长发。之前曾惊叹过刘氏会保养,眼下触摸了这一头的秀发,姚梦琳更是惊叹。色泽黑亮不说,还根根顺滑坚韧。
梳着这一把秀发,不由自主便是十指飞扬。
“这发型倒是新颖别致,不知唤做什么?”刘氏眸子一亮,红唇轻起便是问道:“倒是前所未见呢!”
“回母亲的话,这发型唤作流云追月,是我平日无事琢磨的。”
本是无意为之,姚梦琳却也知道顺水推舟。说着,又掏出流苏步摇插于刘氏发髻之中,一时间流苏步摇与这发型相得益彰,铜镜里的刘氏更是年轻了好几岁。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刘氏自然也是喜不自禁。端详了铜镜许久,笑道:“这步摇倒也与众不同,也是你无事时所做?”
“是。”
“啧啧啧,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阮青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孩子。”
昨日便听得刘氏谈及原主的母亲阮青,今日又听得她提及,免不得狐疑。昨晚细细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的记忆力竟无一丝阮青谈及刘氏的印象。也罢,这些事眼下不急于知道,处理当下事宜才是紧迫。
“母亲大人谬赞了,您喜欢,儿媳心中就安稳了。”
“这发型与这步摇甚好,深得我心。”刘氏又是一番连连称赞,许久若恍然般问道:“刚刚的话可是颇有意思。好孩子,母亲既然应允了你,那你就该安心做了顾家的媳妇儿,怎的心里又不安稳了?”
话音刚落,姚梦琳便氤氲了眸子。
“母亲错爱,正是因为母亲大人的关怀,儿媳才心有不安。本就是连累了顾府名誉的人,眼下又受了母亲关怀,就更加无地自容了。”姚梦琳跪地俯身,眼泪簌簌往下掉:“儿媳心中感激,所以见母亲欢喜这发型与流苏步摇,便安稳了不少……”
“夫人饶恕奴婢插嘴。”一旁的慧珠早已将刘氏的神色分毫不差的收入眼中,眼下见她因姚梦琳的举止动容,连忙跪地帮衬道:“我家小姐是个心事重的,昨日夫人那般厚待,她感恩不已,便拆了一应陪嫁首饰,熬了一夜,特意做了这流苏步摇……”
“奶娘,不可胡说。”
姚梦琳连忙擦了眼泪阻止,却还是让刘氏将要点听完。这些本就是说给刘氏听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昨日那烫手的物什摆设了。
刘氏动容万分,扶了姚梦琳便站起来:“真是我的好孩子,辰儿能娶上你,便是福气……”
顾北辰,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也是姚梦琳进入顾府以来最大的疑惑。不管是何缘由,顾北辰可以不出现,却没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的道理。来顾府这么久了,除了昨日听得刘氏和顾如玉提过顾北辰的名字,还未有第三个人提及过他来。
姚梦琳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接了刘氏的话,旁敲侧击打听顾北辰的消息,可是还未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嫂嫂竟也在这里!”进来的自然是顾如玉,她淡笑着,却很快就惊叹于刘氏的发型:“娘亲,你这发型……”
“怎的,不好么?”
“不不不,极好极好的。只是,娘亲本就如那碧落少女一般,眼下竟更如二八女子,活生生将我给比下去了。唉,做您的女儿真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