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的苏醒,总算驱散了盘旋在懿王府上空的大半阴霾,懿王妃臻氏也终于抽出些许空闲,来为近在眼前的新年做打算。据府里的老人儿们说,懿王府今年的布置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红火,红的,甚至有些晃眼。
腊月二十八这天下午,雨尘照看完萧清,从清影居回到落雨阁,进屋便发现桌上多了一摞大小不等的礼盒,叫了当值的小厮来问,才知都是外面送进来的年礼,由臻氏分派下来作为这几天照顾萧清的奖赏的。
因为萧清的这次意外,懿王府今年收到的年礼较往年也丰厚些。尤其萧宁那边,且不说这几天派人往懿王府上送来的名贵药材,盘间店面下来就是现成的一家药铺了,单就雨尘面前这一摞,最贵重的那份不用说也一定是出自宁王府的。
只是萧宁自腊月二十三那晚离开之后就再没来过懿王府,这一细节还是引起了清影居内的下人们诸多埋怨,昨儿雨尘去换刘氏的班儿,就听见两个小厮在院子里议论,其中一个直言不讳地替萧清叫屈:“平常看着与咱们爷处的最是亲近,可这回咱们爷豁出命去救他,他却连个面儿都不露,图个什么呢!”
“萧宁”,雨尘转向门外,抬眼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道:“他应该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可是话说回来,还有什么能比亲自过来慰问一下自己的弟弟兼救命恩人更重要呢?
雨尘想着,嘴角不知觉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回过神来正要安排秀娟把那些礼盒归类收好,却未及转身,便见上方强光一闪,紧跟着“哐——哐——”几声,接连几道惊雷恨不得把整个天空劈成碎片一般,震得地上的人们两耳嗡嗡作响。
冬雷震震,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呢。雨尘眉心紧锁,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而后便揣着这股不安,心神不宁地迎来了除夕之夜。
由于萧清的伤尚未痊愈,臻氏便干脆将除夕宴的地点定在清影居的卧房,将饭桌摆在了萧清的床边。
一家人在稍显拥挤的空间里其乐融融地用过晚饭,臻氏便指挥着下人们收拾桌子,燃烛送香、摆放贡品,刘氏则被她安排在萧清床边照顾。空出雨尘一个没事人来,便挑了个清净的房间,盘腿端坐在蒲团垫子上养精蓄锐了一阵,听见“咯吱”一声,睁眼先看见地上多出来一条细长的影子,视线上移,才看清是原懿王妃张氏的遗子,萧辰推门走了进来。
萧辰两手捧着个茶碗,小小的身体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慢吞吞地朝雨尘这边靠近着。雨尘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心说这孩子倒是体贴,还晓得给长辈送茶。
耐心等这小朋友终于移动到她跟前,并将茶碗递到她眼皮底下,雨尘笑眯眯地说了声“多谢”,伸手去接茶碗,萧辰却仍紧捧着,完全没有移交给她的意思。
靠,耍我?!雨尘抬眼瞪过去,萧辰却低头盯着茶碗,一板一眼地认真道:“茶叶棒儿立起来了,要有贵客登门了。”
雨尘微怔之后顺过去瞄了几眼,果然瞧见有两三根茶叶棒子立于碗身中下部的位置,萧辰两手捧的稳固,于是茶叶棒子也相当稳固地悬浮在青绿色的茶水当中。唔,民间倒是一直有这种说法来着,只是……雨尘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今儿可是除夕,会有哪位脑子秀逗的贵客不待在家里团圆守岁,反而来登懿王府的门呢。
所以说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往往是不靠谱的。
萧辰自然无法窥探她内心的想法,仍自认真地思索着:“父亲已经是皇子了,还有什么样的客人比父亲还要贵重呢?”
雨尘看他幼年老成的模样觉着好笑,随口逗道:“那就只有皇上啦!”
“皇爷爷?”萧辰抬眼看她,“皇爷爷今晚会来吗?”
没等雨尘回应,外间似乎突然变的热闹起来,雨尘习惯性地展开神识,听得下人们一阵短暂的窃窃私语之后跟着有一瞬的安静,紧接着齐声道:“奴婢/奴才给三皇子请安。”
“……”雨尘神色古怪地朝萧辰手中的茶碗瞥了眼,不会吧,居然真有贵客登门?!
外间,臻氏对萧宁的突然到访显然也有些意外,“这大过年的,三哥怎的有空过来?”
“先别说这个了。”萧宁挥手打发了下人,带着些焦急向臻氏询问,“六弟现在什么情况?”
臻氏更纳闷了,扭头看向里间,“情况就是,正由刘妹妹照顾着啊。”
萧宁愣了下,跟着摇头道;“我不是问这个。先前不是你这边的人往我府上送信儿说六弟的伤势突然恶化了么?”
臻氏跟着愣了下,“爷的伤势……”
一句话没说完,萧宁已经快走几步进了萧清的卧房,一向有条不紊的他,这般急躁的样子倒极少见。
不多时,刘氏连同在里面伺候的两个丫鬟一同被打发了出来。几乎是卡着卧房门被重新关紧的那一刹那,又有小厮在门外禀报道:“二皇子连同五皇子、九皇子殿下到了。”
里屋的萧辰搁下茶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二皇伯、三皇伯、五皇伯还有九皇叔,他们算贵客吗?皇爷爷今晚会来吗?”
问完,雀跃着小跑过去扒住门框,探着脑袋向外张望。
外屋的光线透过半开的屋门扑洒进来,这两天一直积聚在雨尘心中的不安,突然毫无征兆地,“轰”的一声炸裂开来。雨尘下意识地摁住心口。外面到底什么情况?萧清明明正常康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