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之后,雨尘斜眼瞥过重新站回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仰头作跳跃准备姿势的秦亦然,随手丢了个枕头过去不满道:“好歹人已经醒了,就不能找个正常点儿的渠道退场?!”
“正常点儿的渠道都被人监视着呢。”秦亦然足尖点地,说话间,人已跃上房梁,左手搭在蜷起的左腿上,右手与右脚随意耷拉着,对雨尘俯视道:“不过没关系,他就算看见,恐怕也再没机会对外宣扬了。”
“滚啊!”
雨尘情急之下驱动气息收回刚被她丢出去的枕头,瞄准秦亦然的方位向上抛掷出去,“爽滚!”
秦亦然姿势未变,整个身子以相当不可思议的视觉效果平移出一段距离,躲开雨尘丢上来的枕头委屈道:“好说我这么尽力给他弄醒了,您能稍微存点儿感恩之心么?”
“有个屁用!”雨尘嗤之以鼻。还想说什么,扭头看看一脸茫然的萧清,吞了口唾沫给忍住了。
秦亦然却认真道:“至少给他争取了一点时间,讲讲遗言什么的。”
假装看不见雨尘投来的那两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兀自沉吟道:“本来以为那种不入流的气息积累再多也没用,唔,这么看来今后要适当的加以修行了呢……话说时间有限,尽量让他讲重点,另外别怪我没提醒你,记得在我离开后自己撑个隔离结界昂。”
说完这话,整个人已经钻进房梁融进了整根木头里。卧房里光线虽然不算明晰,但以萧清的视角,想不把这幅场景尽收眼底也是很困难的。
雨尘望着秦亦然消失的地方无奈摇了摇头,低头对上萧清的目光,不禁心下酸楚,张嘴想说什么,后者却咧了咧干裂的嘴唇,抢先道:“阿尘,我这样,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爷……”雨尘鼻子一酸,险些就要掉下泪来。
正如竞易之前所感知到的,并且秦亦然也亲口说了,他身上关于苍南派的那部分气息十分有限。刚刚对萧清施回复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他给弄醒了,然而雨尘在元神中感知萧清的生机律动,也正如秦亦然所说,今晚这些毁三观的场景他就算看了,恐怕也没机会对外宣扬。
所幸,大概是身体仍然十分虚弱的原因,萧清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也没太多脑力深思。只是……雨尘没想到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直白地询问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己恐怕也有所微妙的感知吧。
雨尘觉得再没必要欺骗他,一时又找不到宽慰的话,只能忍住泪水,咬牙沉默了半晌,闷声道:“爷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萧清却没听见一般,兀自伸手在脑袋上敲了两下,摇头道:“感觉睡了很长时间的觉,似乎梦见一些什么,可醒来后完全不记得了呢。——阿尘,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你是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吗?”
雨尘怔了怔,犹豫两秒最终选择握紧他的手,点头道:“是,我是一直都在的。”
“这样啊……真好。”萧清的目光变的温柔起来,对着雨尘傻笑了足足有半分钟,表情又渐渐黯淡下来,“只是很可惜,没时间给我验证到最后了呢。”
“验证?”雨尘吸了吸鼻子,带着些鼻音问道:“验证什么?”
“验证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有没有可能拥有一段不掺杂质的感情。”萧清轻叹一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说了这么多话,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勉强。
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数数我府上这几个女人,张氏是父皇硬塞的,臻氏是母妃中意的。而秦氏,自打第一步踏进大门,老二、老五他们,就无时不刻不再巴望着这边闹出点儿幺蛾子来,好方便他们把她父亲,中立派的秦彦趁机拉拢过去……唯有一个刘氏,当初在青楼门口我瞧着可怜,便从人牙子手中赎了出来,一开始,倒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只是她对我一直就不温不火的,时间一长,也就倦了……
再然后,就是你,阿尘,半年前你莫名其妙进了我的府,据三哥推测,也是老五他们一手操作的,三哥因此交代我,要想不被老五他们抓了把柄,最好的办法就是冷藏你,当你不存在。”
萧清说到这里,又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雨尘刚好可以偷空走个神儿,不禁心中冷笑,自己进懿王府若真是萧峥一手安排的,恐怕当初的他也想不到半年后的自己会成为令他忌惮的存在吧,否则也不会选择用噬魂术这种无法用外力打断的术来对付萧清、萧宁,以确保胜算。
其实仔细想想,萧峥他们今晚这个圈套布的实在有些仓促了,不知后面会怎样向老爷子解释他们今晚出现在清影居的原因。仔细想想能让他们如此心急的,大概只有对萧宁这边先下手为强的担忧。
老爷子大概也察觉了个中蹊跷,才没当场处置萧清、萧宁吧。只是皇子觊觎皇位这种事,向来最是触犯皇帝的大忌,老爷子就算心有疑惑,恐怕也会选择宁可信其有而不愿仔细推敲,何况萧清一去……
想到萧清,雨尘心中又是一痛,明明是其他皇子间的竞争,却到最后大家都安好无损,唯独他一个牺牲,何等不公!
“可是阿尘,我觉得好累。”萧清开口打断她的思绪,重拾方才的话题道:“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天我下来早朝怒气冲冲到你院里要扒你的皮,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是爷的女人,爷要什么我都给’,呵,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