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纳兰帆递过一条被山泉水浸湿过的帕子。他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气色恢复的不错。
雨尘接过来随意抹了把脸,转眼看向小姑娘,见她脸色仍有些苍白,正想给她搭个脉,小姑娘却怯生生,细声细气开口道:“不要紧吧,你的手。”
对上雨尘略带怔忪的目光,立刻收敛了眼眸,低头咬着嘴唇不再出声,以至于雨尘很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出现了幻听。
回过神,纳兰帆捧了几颗不知从哪儿摘来的野果子到她脸前儿,雨尘随便捏一颗塞进嘴里,搭眼见小姑娘一副很不想跟她交流的样子,也只好忍下内心的疑惑,到洞外看了看天色。
我去,怎么还是黑天?!
“已经过去两天三夜了。”纳兰帆及时出现在她身后解释,见她表情复杂,便以为那是尴尬,连忙安慰道:“在下只是堪堪比姑娘醒早醒了一两个时辰而已,苦战之后身子乏些是难免的。”
雨尘笑笑未作回应。这书生一看就是没说惯谎的,若是只比她早醒一两个时辰,在这山中又怎会如此精确地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三夜了呢,还有成二两口子以及六位妖修已经不在洞内,光是安置他们就得用上不止一两个时辰吧!
书生又在身边说了些什么,雨尘恍惚中也没听太清,只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仍有些隐隐作痛的右手。
今儿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下,纳兰帆和雨尘并肩站在成二两口子的坟前,看着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小姑娘,纳兰帆突然转脸看向雨尘,“依姑娘所见,你我二人也算共过生死了吧?”
雨尘抖掉一地鸡皮疙瘩看过去,“您有话直说成吗?”
纳兰帆果然呵呵笑了两声,示意她走远些,又回头看看成二女儿的背影,歉然笑道:“姑娘也知道在下这一趟出门是为的参加科考,身边带着个小姑娘总归不太方便,再说……”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雨尘没等他说完便不以为然打断,“我看你出门在外也没个书童照顾,正好让那妹妹女扮男装跟去帝都,将来得了功名再带着美人儿衣锦还乡,岂不羡煞左邻右舍!”
纳兰帆窘迫摇头,带着几分求饶道:“姑娘就不要打趣在下了,想必姑娘也看得出小姑娘并非普通人,跟着在下怕就耽误了。姑娘若肯收其为徒,必是一番很好的机缘,成前辈在天之灵也可安心了。”
他这样不惜溜须拍马,一脸期待地看着雨尘,后者却完全不给面子地斜眼鄙视,“是担心将来带着个小妹妹回去不好跟家里那位世妹交代吧?!”
成二女儿外表看着瘦瘦小小的,实际年龄也比她和纳兰帆小不了几岁。雨尘啧啧感叹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好生令人感动。既知道会令你为难,昨个儿又何必嘴欠逞能应下人家的托付呢!”
“姑娘此言差矣。”
多么熟悉的台词……纳兰帆呵呵笑着,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在下昨个确实答应成前辈,会想办法呵护他女儿周全,在下这不正想办法呢么。”
所以她就是那个办法?!雨尘扶额眩晕个,没看出来这外表纯良的书生身上还隐含了如此浓郁的腹黑属性,张口刚想骂人,却被不远处传来一阵管弦乐器交织出的哀乐打断。
随意看过去一眼,却不由的身子僵住,那一片的墓地……不正是她们蒋家祖先的地盘吗?!
……
就是这座外观朴素的渔家小院儿,雨尘昨个上午离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短短三天工夫,再回来这里已经变成了灵堂。
还没进院,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哀乐伴着哭声,喊魂的各种称谓都有,内容无非是为死者抱屈,感慨苍天无眼,好人命难长。
雨尘许是刚经过这么多的折腾,再走这么多路过来,精力就有些跟不上了。刚往正屋门口那么一站,随着右手边成二女儿的一声低呼,眼看着一道身影扑面而来,她却只是怔怔的盯着屋子中央那口棺材,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打算。多亏左手边的纳兰帆反应快些,一把拉过来将护在了怀里。
崔氏一下扑了个空,踉跄摔在地上也没立即起来,只是转过头恨恨瞪着雨尘大声哭喊:“你这带煞的灾星!怎么还有脸再回来啊你!”
两手捶地,双眼冒火,崔氏这般阵仗很快吸引了一屋人的注意,一时间哭声停了,劝慰声也停了,只剩崔氏一人喊声震天,“当年你一走便带走了你弟弟,如今一回来又克死了你大伯,我们家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啊值得你这么折腾……”
崔氏越说越激动,两个女儿想要过来安慰,却没等近她的身,她便忽地起身,不等站稳便再一次朝雨尘扑了过去,大有不掐死她不罢休的气势。
雨尘靠在纳兰帆怀里,冷冷观察着一屋人的反应,三婶四婶畏畏缩缩,生怕沾染了她这瘟疫似的,崔氏以及两位刚去灵泉山上给她们父亲打扫过坟墓的孝女则皆是满眼的仇恨,剩下的女眷们目光各有侧重,思索的,看戏的,感慨的,信了崔氏的话害怕的等等不一而足。
就连听见动静从外面进来的三叔都只是招手让她媳妇儿张氏过来把崔氏扶回去,对雨尘看都未多看一眼。其实当初爹娘被强盗杀死的时候,他们心里就已经觉得她“不祥”了,这也是雨尘自离开后一度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今日,由崔氏更加直接表达出来了而已。
可这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