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左手抱紧陈兰桡,右手持剑,斜斜往外抽出,无情的剑刃带着一溜儿血花飚出。太子琪厉声惨叫,噗通倒地,鲜血潮涌,暗色的血在地面蔓延,让他看起来像是伏身在一团小小地湖泊上。
陈兰桡浑身轻颤,身不由己靠在燕归肩头,他仍穿着冰冷的铠甲,铁甲带着寒意,蹭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难受。
燕归仍旧矗立不动,双眸死死盯着地上的太子琪。
太子琪扑地,身子轻微抽搐了两下,嘴角的血缓慢流出,很快就彻底地停了呼吸,但他的双眼还睁着,眼神充满了惊愕不信。
恐怕太子琪倒地的那刻也无法相信,堂堂魏国太子,竟然会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郡之中,而动手的,居然还是燕归,那个在他面前总是习惯低头请罪的燕归,那个不受宠的令人讨厌的……他的兄弟。
虽然对太子琪而言,在他的眼中燕归通常是以“敌对者”以及“可利用者”的形象出现,远远多过“兄弟”这种身份。
直到此刻,燕归持剑的手才微微发抖,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上汇聚。耳畔,仿佛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响,有卫兵夜巡而来。
这混乱场景,该如何是好?
千钧一发之时,地上的紫姬吸了口气,用颤抖不休的手抓住一把侍卫丢落的刀,扶着柱子艰难站起身来。
她看一眼燕归,又看向他怀中的陈兰桡,望着她的背影,紫姬仿佛获得了新的气力,她踉跄上前,站到太子琪身旁。
低头看一眼死去的太子琪,紫姬哈哈一笑,挥刀砍在太子琪背上,厉声笑道:“看看今日鹿死谁手!”
外间卫兵们听到异动,纷纷赶来,燕归凝视着紫姬的眼睛,心头一动。
而陈兰桡听到声响,也蓦然回头。
刹那间,门口涌现许多魏军,一看室内情形,个个震惊胆寒,众目睽睽下,紫姬挥刀指向公子燕归,道:“如今我便是杀了太子,你又奈我何?”她浑身带伤,脸上亦有血痕,却笑得妖艳凄厉,似地狱恶鬼,生现于世。
紫姬声音虽不大,但字字清晰。
门口的侍卫们听得分明,顿时大叫了声,冲进来站在燕归身侧,同时将紫姬围在中央,可是见紫姬这幅骇人模样,倒是无人敢贸然上前,一时僵持,都等燕归示下。
一直到此刻,陈兰桡才明白过来紫姬是何意图,她惊得踏前一步:“你……”却又被燕归及时拥入怀中。
燕归同紫姬两人目光相对,面对周围跃跃欲上的卫兵们,他沉声喝道:“这刺客已经被我重伤,不得取她性命,要留活口!”
紫姬听了这句,昂首笑道:“公子燕归,算你厉害!但我、我杀了太子琪,这条命……已经值了!”她勉力说了几句,嘴角亦涌出鲜血来,手一松,腰刀铿锵落地。人也摇摇摆摆,往后跌倒。
卫兵们见状,方信了燕归所言,急忙上前将紫姬拉起来。
紫姬动也不动,已然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加上浑身血迹,宛如血人似的。
陈兰桡目睹全局,恨不得立刻扑过去,但却情知此刻不是妄动之时,更非她说话之时,于是只紧紧地捂着嘴,竭力忍住。但眼中的泪却仍不由自主地跌落下来。
其中一名侍卫伸手在紫姬鼻下一探,惊道:“殿下,她已无鼻息!”
陈兰桡猛地一抖,差点叫出声来。燕归却是一副冷酷无情状,冷冷说道:“我方才见她伤了太子,大怒之下出手重了些,但是她现在不能死,不然我于父皇面前无法交代!快去叫大夫,务必要救活了她。”
侍卫们领命,把紫姬抬了出去,一边紧急传大夫前来。
燕归这才搂住陈兰桡,抱着她出了这间充满了死亡跟诡诈惨殇的屋子。
这边忙成一团,而遥遥的,霜影跟陈国的黄将军正在月门边焦急等候,他们见侍卫们来来往往,两个人不知发生什么大事,颇为心惊,却不敢贸然造次,只因之前陈兰桡赶来见太子琪之前,严厉吩咐过他们不许跟随,霜影不放心,才拉着黄将军偷偷来到此处观望。
此刻见燕归拥着陈兰桡出来,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忙跟随回来。
回到了陈兰桡原本的居处,燕归示意霜影跟黄将军皆退下。陈兰桡今夜经历了太多,惊魂未定,落座之后仍浑身冰冷,强忍着心中惊悸,问道:“紫姬会如何?”
燕归坐在旁边,目光看向别处,不言不语,恍若未闻。
陈兰桡见状,却明白燕归心底恐怕也不会平静,毕竟,太子琪再怎么罪大恶极,也是燕归的兄长,而陈兰桡也深知,若不是今夜情势逼迫,他恐怕也不会对太子琪下狠手。
陈兰桡垂眸,隔了片刻,才轻声又说道:“对不起。”
燕归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你对不起我什么?”
陈兰桡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
燕归眼皮一垂:“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
陈兰桡不知该说什么:“以后怎么办?”
燕归问道:“你是担心紫姬,还是担心我?”
陈兰桡仔细想了想,终于说道:“两个我都担心。”
燕归静静地凝视她的眼睛,忽然唤道:“兰桡。你过来。”陈兰桡迟疑地看他,片刻起身,走到他身旁。
燕归抬手,把她的手握住,轻轻一拉,便将她拥入怀中。
他身上透出铁锈一般的味道,将她包围其中,隔了会儿,陈兰桡才醒悟,那是血跟铁器沾染,交织出的气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