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高眺望,记下了城区形势,才飘然落下,走到城门处雇了辆齐头平顶的黑漆马车,直去江东港口。城中街宽楼阔,白天是人声鼎沸,晚上是灯火通明。
他坐在隔音车厢里,透过纱窗张望,只见青石铺成的大街上,有开店铺的修士,有卖苦力的凡人,有贩货物的客商,还有逛坊市的青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惊鸿一瞥间,看见几个身穿鹤氅白袜,踏着木屐的秃头剑客,微微一怔,低声询问:“刚才路边的那几位,是什么人。”
车夫是个中年大汉,灵力修为已有“先天境界”,离筑基只差半步。听到问话,随口应承:“是东瀛武士。”认出了他身上的“丹霞山”弟子常服,一句也不多说。
“东瀛武士?”容辉一怔,想起朝廷“东合西拒,南援北御”的国策,又问车夫:“武士?他们没有修士吗?”
“他们的修士不求‘天道’求‘武道’,所以才叫武士。”车夫是城里的老人,见这位“丹霞山”弟子孤陋寡闻,好心解释:“您要是碰到那种文质彬彬的,可以放宽心和他打交道。要是碰到那种披头散发的,就要小心了。”
“废话!”容辉不住腹诽:“谁不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好意思穿着礼服找人打架?”又换了个话题:“听说‘一品堂’炒得挺火,真有那么好的生意?”
车夫听出味道,精神一振,微笑解释:“店如其名,同类法器,比起他店里的,不止好上一星半点!”
容辉天天在“音晷”里听见“一品堂”股价逆天,早有心拜访这位发财道上的“老元梁”。毕竟在山上一呆半年,也知道了天下形势:“哪天结界崩溃,哥要是能占稳山头,纵然不能和‘丹霞山’平起平坐,也能稳压杨家一头。到时候,新仇旧账,咱一起算!”又问起赣州城里的势力:“这城里数得上号的,除了我们‘丹霞山’,还有哪几家!”
“林家衰败后,‘春申灵君’黄家就进来了。”车夫知无不言,娓娓道来:“再就是船帮,东洋商会,西洋商会,和‘云谷’郑家,‘茶山’曾家,都是城里办红白喜事必须请的。”
“春申灵君?四贤世家?那可是连‘丹霞山’也不会轻易得罪的势力!”容辉有些愕然:“仙爵七等,‘灵人’秩三品,‘道人’秩二品,‘真人’秩一品,‘真人’以上封‘君’。自古封君者,除了修为通玄,要么是开国元勋,要么是从龙功臣,要么是‘帝君’姻亲,要么立下过汗马功劳。‘君’以上还有“灵君”、“真君”和“道君”三等仙爵,得封者无不是超然世外的高人。”
他想起这些掌故,忙不迭问:“是光州的‘春申灵君’?”
“谁还敢冒充这块‘金字招牌’!”车夫洒然一笑:“‘四贤家族’,亲朋故旧遍天下,说起来谁不翘大拇指!”
“那是!”容辉点头应承:“相传他们修为虽高,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是真正的君子。”心里却为帝君叹息:“据说封了‘君’就有封地,可以建国。名声越大,影响越大,威胁也越大。您天天看着这么四颗眼中钉,也不容易呀!”又向车夫打听起城中形势。他出生伙计,说的都是江湖切口,和车夫盘起道来,也没什么架子。
车夫难得和大派弟子说上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提着缰绳侃侃而谈。车行飞快,穿街过渡,行出半个时辰,才到港口。容辉得知消息之余,也不由感叹:“一个赣州城就有这等规模,南京、燕京,又会气派成什么样子!”结过车钱,瞥眼看见路边有家“三宝船坞”,微笑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