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晌午的时候见到他与以信一处玩耍,身上穿的就是件月白色的长袍。还有今晚府里早些歇息的人也忒多了啊……”
江容华看似毫不相关的两句话让白芷目光微闪,手中的气死风灯往身前探了探,将石子路面照得更远,低声道:“可惜咱们没有证据,只有等十一少爷醒过来以后才知道害他的真凶到底是不是表少爷了。”
江容华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身后只露出一个屋角的东偏院,讥诮地轻笑一声:“谋害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八岁孩童,即便不落下把柄,夜里睡觉也会被噩梦惊醒罢!”
“噩梦?什么噩梦?奴婢没有做噩梦呀!”青梅一路上昏昏沉沉地困得不行,两人的对话冷不防蹦到她耳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江容华见她睡眼迷蒙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细白的手指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角,白芷则白了她一眼,不去理会。
青梅摸了摸脑袋,知道是自己听岔了,讪讪一笑,又回想起今晚发生的种种,颇有些愤愤然:“小姐,想不到七小姐不仅脸好了,老太太还让她插手中馈的事,她先头三番两次想害你性命,反落得面目全非的下场,依奴婢看,只怕如今不会善罢甘休呢!”
江容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间也一片冷然:“瑞和院一脉就像一堆将熄未熄的死灰,而我那个七姐姐便是把它重新点燃的一颗火星,不过灰终究是灰,再如何也不会变成火油,而酿成滔天大火。这两日多注意着各院子里的动静,特别是弄月楼,江淑华既然得了协理之权,想在一些事上做手脚就更容易了,还有,后日我打算去一趟红叶寺,让青柠知会孙夫人一声……”
方才在福寿院江老爷状似夸赞的话让江容华心中警铃大作,这府里或明或暗的不知多少眼线,看来今后她与孙夫人之间消息的传递还是直接放在府外的好。
白芷青梅皆低低应了,主仆三人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经过江绮华的倚月楼,看到东面靠近锦绣园的方向一大片翠竹林,清冷的月华洒在覆了白雪的竹枝上,幽静宁神,让江容华不禁驻足立了片刻,正要抬脚离开,眼风瞥见竹林深处,错落有致地几竿墨绿间一片秋香色一闪而过,心中一惊,大喝道:“谁?谁在那里?”
那衣角隐在斑斑驳驳的竹影里,被竹叶和积雪挡住,一动不动,如果不细看定不会被人发觉。
青梅听得江容华的喝问,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一下,昏昏暗暗地什么也看不清,正有些奇怪,又听江容华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语带寒意道:“我知道你在那里,还不快给我出来!”
林中依然是寂静一片,除了偶然细细掠过的夜风外没有丝毫其他的动静。
江容华面上一沉,转头吩咐道:“青梅,去前头把护院叫来!”
青梅心内虽然疑惑,但见自家小姐如此笃定,正要应下,只听得昏暗处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九妹妹,是我!”素雅的秋香色从墨绿后面显现出来。
“六小姐!”青梅惊呼一声,“你在那里做什么?”
江容华显然也未料到这林中之人居然是江悦华,只见她略有些局促地走到林子外头,不甚明朗的月光在她脸上蒙了一层淡淡地光晕,有种平日里没有的娇美神采,江容华颇为惊讶,下意识地又往竹林里看去,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挡住。
“我白日里听下人说八妹妹院子后头的竹林出了笋子,正巧路过就顺便进来瞧瞧!”江悦华的声音十分平淡,没有什么特色,属于那种让人听过就忘的类型,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略有些散乱的碎发,行动间不着痕迹地向原先的所在瞥了眼。
“六姐姐果然好兴致,怎么不见绿萍那丫头?”绿萍是江悦华的大丫鬟,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绿萍也跟她这个六姐姐一样是个锯嘴的闷葫芦,存在感极其微弱。
“我方才有东西落在祖母院子里,便叫她去取了来。”江悦华一直绞着手中的绣帕,她的绣工很出色,上头的一枝并蒂莲绣得栩栩如生,江容华见状忽然笑道:“好鲜亮的活计,六姐姐的女红越发好了,什么时候再给妹妹做一个荷包扇坠香囊之类的小东西罢!”
江悦华似乎越发不安起来,目光频频往竹林深处飘,几次过后神色才忽然安定下来,转头对江容华道:“你既然喜欢,我过几日得了空便替你做一个罢,绿萍去了这许久也不回来,我且去瞧瞧她。”
江悦华朝江容华点了点头,便慢吞吞地往西走去。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六小姐很奇怪?这除夕夜大晚上的,来瞧什么笋子,真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奴婢怎么感觉方才在十一少爷房里好像,好像没见到六小姐呀,是奴婢没注意吗?白芷姐姐,你瞧见她了么?”青梅目送江悦华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不解地挠了挠头发。
白芷仿佛怔住了,再看向江悦华离去的方向脸上有些愕然,江容华颇有深意地笑笑,目光又落在这片重雪压枝的竹林,有时候看似木讷不起眼的人其实更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呢。
就在她对江悦华手中的帕子表现出极大兴趣的同时,江容华清楚地看到一个藏青色的人影跳上了林子另一端的高高的围墙。
福寿院东偏院,秦氏送众人离开后回了李氏几句话便敲响了隔壁秦鹏举的房门,不一会儿从里头走出来一个梳双丫髻的丫鬟,把她让了进去。
“怎么这么暗,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