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破肚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带锯齿的长刀从后背脊椎的左侧刺入,根据前后伤口和咳出的血来看,应该穿透了左肺叶的下边缘,可能割裂了部分脏器,在小腹破开皮甲探出锋刃。不断地咳嗽、口腔内止不住溢出的红和沿着漂亮的、带电芒的白刃流淌的血,给人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痛感?
游戏中没有痛感,倒是周围杂音一下子远去的死前的听觉感受很是逼真。还有许多细节,像不明的灰黑颗粒在锋刃上汇聚,溅到怀中女孩雪白假面上殷红的斑点,凝视着我快哭了的那对黑宝石眼睛……咦,亦娴哭了?
“向阳哥哥……向阳哥哥……”
嘀嗒、嘀嗒,迷迷糊糊能听到亦娴在喊着我的名字,可是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一旁书桌的时钟上——11:25。好慢啊,秒针移动得好慢好慢,15、16、17……
一只手仿佛从太空落下,紧紧地按住向阳的左肩,将他从太虚拉回。一个声音贴耳乍响:“学长,你还没有死退游戏,不要放弃!绝不能让这把刀拔出去!”想起来了!向阳空洞的双眼神魂归位,大脑回路重新连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是如何如何在狂风暴雨般密集的攻击中苦苦挣扎,又是如何如何宛如钢丝上的舞者化险为夷,最后是如何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替亦娴挡下这致命一刀。
用脑过度,这正是向阳精神数秒溃散的真因。这一夜,他不止一次徘徊生死边缘,时刻运转大脑,思考制胜奇策。三名敢将离子暴走配合二卫攻击,令他几近枯竭的精神力在最后团战中过度透支。小腹的穿透伤,最终拉断了紧绷的神经,他觉得万事皆休。
“向阳哥哥,不要放弃!”
小白的当头棒喝惊醒了向阳,更提醒了还在向阳怀中的亦娴。她毫不犹豫地伸出玉手,紧握穿过身侧的液簧刀。新红从指缝掌间渗出,与向阳还在流淌的旧血相混合,滴滴坠落。她不能让液簧刀拔出,锯齿倒拔会对内脏造成二次伤害,拔出后伤口扩大,失血难止。
呼哧、呼哧,这是游戏中向阳的喘息,也是现实中真实的气息波动。插入液簧刀的艾莲娜往外拔刀,被亦娴倔强的小手隔着重伤的躯体阻滞。抬脚顶住向阳脊背,预备借力强拉,手中长刀传来一股异样的酥麻感。“燃烧……”不像以往那样先瞄准再发射,虚弱无力的向阳背对着敌人,左手下垂状态提前掌心发红,赤色光纹圈圈外漾。猛然间,左臂挥舞,凝聚能量的光弹划出一条艳丽的曲线:“之心!”发红的光弹pēn_shè,朝着目标方向射出灼烧一切的热量!
躲过了,艾莲娜躲过了燃烧之心的射击。或者说,她有所防备,微微调整了身位,将将避过了准心大失的这次冲击。只是那头红褐色长发在躲闪时飞扬,左侧部分被烧成灰烬,露出精致的左耳。幸运的是,受此惊吓,她抛下液簧刀,连续后跃,惊疑不定地望向左后方。
燃烧之心威力强悍,横穿整个参谋处,直接在另侧的钢铁墙壁上熔出一人高的大洞。武宫长太郎、纪德海、阿雷克斯、双足皆断的奎尼全都和艾莲娜一样惊诧无比,略一迟疑,停下手中战斗,一齐靠向接受天使之灵冻结伤口的向阳。
命运,如此捉摸不透。当死神不愿接收你的时候,吞枪子弹卡壳,跳楼有人垫背,投水会有一大帮所谓好人争着救你上岸。
疲惫不堪的攻略者们步步后退,逐渐围拢。辉煌队长甚至做了最坏打算:“洗碗,能多带一个人吗?你是离子战士,决心要走他们是追不上的。带上向阳,我们不能全死在这!”“很难,刚才那发燃烧之心把仇恨拉到最高,他们肯定……”洗碗简洁作答,突然发现这几个np有点不对劲。
原来,那五人无一例外地停步,紧捧胸口,前后起伏,宛如一条条搁浅沙滩的海鱼。是离子暴走时间到了?不,离子暴走只有三人,且阿雷克斯时间一定比剩余二人长,没理由五人同步做窒息状。陷阱,让我们掉以轻心?有必要吗?
洗碗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并不只在他们面前发生,而是在同一个瞬间,整个元素战场破枷军近半的np全都发生了同样的生理现状:呼吸不畅,心脏在蜷缩拉扯,就像有人要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夺去。而这样东西,曾经温暖过他们的心灵,一次次从死神的镰刀下把他们救回。
“帝江大人!”
一声齐喝,在战场上爆响。没有理由,他们就是知道,帝江出事了。这些被帝江救治过的战士,眼泪不可控地流下。然后,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把后背交给敌人,朝着后方的中军帐舍命狂奔!帝江曾说,破枷军为自由而战。他错了,对破枷军的绝大多数而言,战斗是为了他们的帝江!
没被生命之心治愈过的同伴很快理解那句“帝江大人”所包含的意思,就跟病毒传播没有两样,整支破枷军溃败了。
轰隆!轰隆隆!
云层传来雷声,极深处开始酝酿电光。是的,破枷军的战士自然包括驾驶雾艇的人。这群人已然不管什么战场安危,驾驶雾艇极速下降。可以想象,如果暴雨没有减弱,接下来破枷军方向的战场会变成怎样一间雷电地狱!
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在np们齐声喊出那句“帝江大人”时,系统就已经强制性地在所有玩家屏幕里插入了这样一组画面:
巨大的缺口,裸露的金属墙体,乱飞的纸张,被大雨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