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刚刚下停,绵绵的春意将村口那条本已荒芜的枯草染绿,一条大道口直通村内。
大道旁田野鲜嫩,绿地冒油。一座座土房子并不大,然而朝里不过五六百米有一家土房子,土房子外搭了一个鸡舍和猪棚,猪棚外一条土狗趴在地上,懒洋洋地似乎没看到一个老妇人扛着个沉睡的孩子走向河边去。
“奶奶,奶奶!”
女娃凄厉的叫声瞬间就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
邻居阿旺家的媳妇见贺家三房家的大女儿贺心儿紧跟在周氏身后,周氏脚步匆匆,愣是扛着心儿她妹贺颖儿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惊叫了声。
“他奶,你这是干什么啊?”
周氏没有理会,只将孙女扛到河边,蹲下来就将孙女的头往河里按去。
“哎呀!”
附近的村民都大呼了起来,这周氏是要溺死孙女啊。
二房和三房的闺女都站在家门口,神情怯怯,却没有如心儿一样朝前拉扯起周氏。
而昏睡的贺颖儿被河水呛了口鼻,脸色涨紫,无边的阴冷灌入她的耳朵,逼得她头痛欲裂。她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一双老辣有力的手按地死死。
耳边就听得村民们那嗡嗡的说话声,和心儿的哭喊声……
心儿?
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贺颖儿大骇。
心儿猛的冲上前去,想将周氏撞开,却不想周氏甩了她一巴掌,骂道:“没有用的赔钱货,给我滚一边去。”
常年干农事的老婆子这一巴掌哪里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能够抵挡,只见心儿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村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想着三房只有两个闺女,要都死了,这可怎么了得。
“快,快救人!”
隆冬的河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哪里有人敢下去受这一冻。
村民找来长扁担,却看那心儿在水中沉浮,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氏愣住了,她是想溺死家中最小的女娃,好少出一份人头税,可没想要害死三房的长女啊。
贺颖儿凄厉一叫,小腿几乎拼尽全力蹬开周氏,噗通一声跳入水中,极力游向姐姐心儿,一张苍白的小脸憋足了劲,眼中早已经眼泪横流。
还没从重生的惊叹中喜悦,便见到了前生的噩梦。
奶奶没把自己溺死,却害死了姐姐,娘痛彻心扉,大病了一场后,郁郁而终!
那时的颖儿根本不会游泳,若不是前世拼命学习,这一刻只能看着姐姐的尸体漂浮于水面!
有人早早就去通知一早上山的三房贺天、范丽娘夫妇。
这二人一听,心胆俱裂,一路癫狂跑来。
贺天正要跳下河去,周氏一把拉住他,一张削瘦刻薄的老脸上眉头皱着,“不准跳,这河水冷得很。”
是啊,冷得很,“娘竟也知道这河水冷得很?”
纵是贺天从小憨厚乖巧,此时却反击地她无话可说。
“娘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便就去死,一家四口好为家里多上几个灵位!”
范丽娘顾不得脱下鞋子就要跳下,被阿旺家的媳妇扯住。
“别去了,她们……是救不回来的。”
村子有些人哽咽了起来,这隆冬季节本就冷厉,孩子小的很多发烧夭折的,更不说这破冰坠入河水的两个小娃了。
“我的孩子!”
范丽娘听不得他人所言,正要跳下之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兴奋的叫声。
“快看,颖儿拖着心儿在河那头上岸了。”
贺天和范丽娘一愣,急匆匆地朝桥上跑去。
对岸那,贺颖儿剧烈地喘气,她不断压着姐姐的胸腹,心儿吐出了两口水来,贺颖儿才心神安定,却是茫然无措地看着这白雪梨花的天地。
范丽娘噗通趴在两个女儿身上,双眼早已经哭得通红。
有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衣服脱下,罩住了两个孩子,劝贺天赶紧把孩子带回去,可不要得了风寒。
贺天忙要将孩子抱走,可是范丽娘不动了。
她刚刚恨不得跳到河水里和两个孩子一起死了算了!
“丽娘?”贺天闭了闭眼,他转过头来看着略低着头缓缓走来的周氏。
范丽娘猛的朝周氏跪了下来,她倔强地抿着嘴,贺颖儿就在她怀里,听到她切齿的吱吱声,和那喉咙间呜咽的哽咽。
一个响头,两个响头,三个响头……
范丽娘的额头红肿,周氏却憋足了一口气。
“能怪我吗?你自从嫁进门来一个带把的都没生,如今世道不好,儿子好养,贺天又要忙着乡试,你们三房有什么给家里?”
贺天被说得满脸通红,他不是没有给,为了考科举,他不得不把其他的一些事放一放,可不是还有丽娘吗?丽娘的一手绣活每个月也能给一百钱呢。
里正来了,村里的人都指指点点,似乎觉得周氏说得有理,又太过不近人情了。
范丽娘咬紧双唇紧紧搂着贺颖儿,今天她一定要讨周氏一个说法,否则一旦她出门,周氏还是会打两个孩子的主意。
贺颖儿眯起了眼,她看到了大堂姐贺小娟和二堂姐贺花容蔑视的眼神,那是对范丽娘极端的无礼!
贺颖儿摇摇晃晃地从范丽娘的怀中挣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两个日后百般使坏的堂姐。
“颖儿?”
贺天欣喜于颖儿的苏醒,却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
只见她一把扯下两个堂姐的辫子,动作极为神速地将二人的头押入河水中。
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