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兮一愣,她以为那不过是贺颖儿的一句玩笑,可眼前这人凤眸中笃定如松,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自己的敬重,并巧妙地拒绝了自己。
她扑哧一笑,“好,我便与你赌。”
贺颖儿轻轻一笑,转头对着贺心儿道:“姐姐,咱们往后得更努力了。”
贺心儿深以为然。
翌日一早,刘府官家刚开门,就见一顶宝蓝色的轿子停在了麒麟石附近,轿子一旁的老妇人做宫中嬷嬷打扮。
而在轿子前头的是一个俊雅的少年。
少年身材颀长,一袭月白的蓝纹祥云绣在肩头,他抬头之时,丰润的额头下是温和地令人不经一看便会认为此人定受阳光雨露的眷顾。
那是一双空明澄澈的眸子,若不是他留着那一头乌黑润泽的头发,或许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从寺庙里走出来的清秀小和尚。
他伸手将一个帖子递给了刘府官家,并道:“吾乃赵府赵越,与我祖母请求拜访刘夫人。”
管家接了过去,却不敢让人在外等候,忙引了人去了前院。
赵越扶着赵老太太走路轻缓,微微低头之时,双耳尖有些微红。
凡是路过的丫鬟都驻足看着,赵越的俊朗与那栾二爷不同,不是那般遥不可及,只那样羞涩的神情,让不少丫鬟都生了逗弄之意。
“好俊的少年,快看,脸红红的,好像夫人养的小米。”
小米,是刘夫人养的狐狸狗,平常人一逗就害羞地直躲。
赵越不明白小米是谁,只觉得以前在山上学习百家之书都没有现在这般困难,那些姑娘过于热情了。
赵老太太有些无奈。
赵越是族里头学问最好的孩子,为人聪明敦厚,善良却不通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赵老太太想着要为赵越选一个长袖善舞的娘子,好能教他些俗事。
霓虹阁里,夏风携带着水塘的湿气透着微凉,将正在窗口绣着女红的贺颖儿那发丝卷起。
贺心儿手执狼毫,正在贺颖儿身侧写着字,刘佩兮抚琴,红珠调香。
刘夫人进来之时,见着如此惬意的画面,笑道:“今天,大家都休息休息。我带你们去庙会看看。”
刘佩兮忙停下,双眼亮了起来,算一下日子,就忙拉着贺心儿两姐妹出去。
刘夫人宠溺一笑,道:“别着急,你三哥也去,你二妹妹也一道去。”
刘夫人提到刘佩珊,贺颖儿无可无不可。
姐妹同心,听到刘丰异之时,贺颖儿敏感地察觉到了贺心儿的喜悦。
任妈妈走了进来,“夫人,赵府的老太太求见。”
贺颖儿闻言,眼底便有了丝丝笑意。
这赵家和阮家卯上了。
刘夫人有些惊讶,赵老太太自从儿子死了后就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了。
“那便去看看吧。”
吩咐了刘佩兮他们在堂外等着,就走去了。
堂前,赵老太太眉眼凛冽,心底的恨却犹如生长出来的毒刺,她年近半百,经历了儿子的死,孙儿的夭折,看尽了阮家的凉薄与无情。
当时听到阮文慧怀有身孕之时,她欢喜雀跃,这是儿子留给赵家唯一的血脉。
可阮文慧那贱人,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她深吸了一口气,见着刘夫人走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夫人要出门?”赵老太太看着刘夫人的便装道。
刘夫人点头,“庙会这样热闹,我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赵老太太心思回转极快,便笑道:“如此甚好,这是我孙儿赵越,还没去过庙会,不知道夫人赏不赏脸?”
刘夫人细看赵越,见他神情清澈端正,便应了。
贺颖儿见到赵越之时,不觉有些莞尔。
只见赵越大大方方与刘丰异聊起了实务,却是半眼都没敢朝姑娘这看。
“今年供奉给大元的粮米比往年要多些,怕是要加税了。”赵越的声音闯入贺颖儿的耳朵,贺颖儿低低地叹气。
泰金朝在宣宗皇帝兵败给大金帝国之后就成了附属小国。
当今圣上有心将大元驻守的士兵赶出,却苦于朝廷羸弱。
对此,贺颖儿气恼,愤恨。
她从军多年,虽不是与大元开战,可她浑身的血液,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独立与爱国。
如若前生并非死于非命,她甚至想在回朝之后请兵北战,驱逐大元的势力。
她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前方一片混乱,有人惊叫着跑了起来,有人大喊:“杀人了!”
一群人呼叫,哀嚎声,痛苦声,撕心裂肺的无助呼喊救命,悲哀绝望地叫着:“别踩我!”
贺颖儿听着心惊,拉开窗帘之时,看到外头比肩继踵的人群互相挤压,而攒动的人头后一人举着大刀,霍霍砍去,鲜血飞扬,惊天动地洒向前方本该是装扮干净的一个个人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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