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婧媛并未接话,偏着头笑了笑,在鲜于姬的身旁坐下,手牵着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拍着,缓解他的僵硬。
多年来父子关系的僵硬,想要一时间缓解自然不可能,这些年鲜于姬一直把鲜于浩然当成敌人,可以说一直都是他的信仰,如今信仰坍塌。他无措也是情有可原。
“安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本公主的师兄是许逸寒,虽然不能治愈,续命也非不可。皇嫂不久后也该传出怀子的消息。安皇未尝不可一试。”单婧媛说道,语气诚恳。
然而鲜于浩然只是摇摇头,道:“这些年朕夜夜不得安眠,虽然身在高位,梦里全是落儿惨死的身影。朕不敢活着,趁着落儿尚未过奈何桥之前与她相会,求得她的原谅才能放心一些。”
此时的鲜于浩然似乎像是看破了红尘一般,随时走出红尘,生命流逝着,不像是油尽灯枯,反而像是回光返照,能够憋着一口气活到鲜于璇出嫁实属不易。她忽然有些相信鲜于姬的话,死去未必不是解脱。
鲜于姬自从进了殿内就没有开口,冷清地听着他们说话。僵硬着身子,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开口。想要挽留鲜于浩然,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立场。
在他的心中,母后永远比父皇重要,即使后来知道鲜于浩然的谋略都是为他,可观念已经形成,便无法再更改,只好任由着这种观念依旧占据着他的脑子。
单婧媛叹了叹气,道:“皇嫂若是知道您这就去了的话。怕是会心痛,何不等着皇嫂的儿女出生,看看外孙之后再安然离开,也算是全了一番心意。到洛皇后跟前道歉时也多几分胜算。”
说完,单婧媛自己都不太相信,人死如灯灭,拿来的奈何桥,哪来的地狱。不过是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来生会不会有。谁又能知道呢。把握今生最为重要。
她不信,不代表鲜于浩然不信,她话音一落,鲜于浩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眼里闪过一丝精神,十分肯定她的话,点了点头:“若是方便,改日能够请到许神医,是朕的荣幸了。”
鲜于姬闻言,也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微暖,鲜于浩然的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带着暖意的笑容,也乐呵了起来。
和鲜于浩然一阵交心之后,单婧媛和鲜于姬才踏着晚霜,慢悠悠地回到姬王府里。虽然鲜于姬去了一句话都不说,鲜于浩然也开心了几分。不再像以前那般针锋相对,多了几分温情。
马车内,单婧媛窝在鲜于姬的怀里,傻笑着,眉眼弯弯,如画一般;鲜于姬点了点她的鼻子,淡然问道:“媛儿为何如此高兴?”
单婧媛嘿嘿一笑,娇声道:“自然是你们父子冰释前嫌而高兴啦,若是你们先前那般交心的话,哪里还有这些弯弯道道。鲜于夜母子哪里还能蹦跶。”
鲜于姬冷哼,道:“若是先前就交心的话,此刻我早已是个废人。若是从小便知自己将来是个皇帝,便会懈怠,疏于学习,安国才真正地落后了。还不被雪国的铁骑踏平了?没有他也就没有此刻的鲜于姬,你可懂?”
单婧媛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她愚钝了。若是安皇早先与他交心的话,此刻不是个废人就是一堆白骨,怎么还会有如此优秀的他。
“当年皇嫂和皇兄订了娃娃亲,雪国虽然不是仁义之邦,却也是诚信之邦;雪国的铁骑不会轻易地踏进安国的土地的,姬王爷请放心。”
鲜于姬不可置否,笑了笑,揉着她的脑袋,闭目养神;对于鲜于浩然这个父皇,他心中是矛盾的,多年来的怨恨,突然变得尊敬,有些转换不过来。
不得不承认,能够有现在的他,鲜于浩然功不可没,洛家能够活到现在,虽然退居二线却也能繁华不止,鲜于浩然的功劳也是不可忽视。 只是在母后的问题上,他有些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他的不信任,母后也不会惨死。人死如灯灭,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就当他这些年日日不得安生在还债吧。父母的爱情他无法参与,也不能参与。
他在深思,她则是在他的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昨天赶路,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奔波了一天,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鲜于姬回神,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哭笑不得,拉过锦被,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目光淡如水,情意却浓浓。
姬王府很快就到了,杨洋在门外守着,见到鲜于姬和单婧媛安然地到了,才稍稍放了心,京城内不平静,他原本就知道;唯恐鲜于夜丧心病狂地对主子不利。
鲜于姬见单婧媛尚未醒来,念着她睡得极沉,也不叫醒她,只好抱住她往里走,姬王府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天下谁人不知媛公主和姬王爷的那些破事儿?
秋风肆虐,飞沙走石。也影响不到两个人的睡眠,同榻而眠,相依相偎。
单婧媛醒来时,已经是午时,太阳正好,秋风已经停下,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暖意十足,似乎昨夜的肆虐妖风没有兴起过,一切都是粉饰太平,看似安静,却快要狼烟四起。
莫愁见到她坐起身子,一声不吭地去打了一盆清水进来,神情淡淡,单婧媛挑眉,像是没有骨头的动物一般懒懒地靠在床边,嘲笑道:“何时暗卫之首做起丫鬟的活儿了?看起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做过不少吧?据说柳毅大将军的儿子……”
“主子,您已经够丑的了,再不洗漱就无法见人了。姬王爷若是看到您这张晚娘脸,姬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