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出了赵府,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觉得身后冷森森的。
姜缨起先还当是自己的错觉,待借着低头去捡东西,回眸一望,果然正对上一双阴冷视线。
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身灰褐短衣,腰系布带,足下是双沾满了黄泥的破布鞋,面目倒是生得白净,五官整齐,这装束,这长相,落在人堆里也难寻出来。
然而那双细长眼里的凶光却暴露了此人的可疑。
那人目光与姜缨对上,似乎有些微的愕然,立刻移到了别处,装做寻常路人的模样。
姜缨按按腰间各色武器,心想,小赵希可以去当铁口小神算了。
姜缨也装做没有发现似的,径自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走,一会儿去买个点心,一会儿又进店铺里,那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姜缨在城内晃了一阵,始终都没有把这条阴冷的尾巴甩去,她又不想带着这个祸害到姜大姐那里,若是回赵府吧,这人肯定就跑了,…咦,说起来,也奇怪,这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一个小丫头哩?
姜缨百思不得其解,待到了一处人略少的地方,就听见身后脚步声加速,那汉子居然就跟姜缨走了个并头,身子一歪,就朝着姜缨撞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姜缨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头脑顿时觉得有些发钝,脚下也变得迟缓。
姜缨身子摇了一摇,恰好被那汉子接了个正着,那汉子将姜缨半扶半抱,嘴里焦急地喊了声,“哎哟,小妹你怎么了?”
说着便将姜缨背在了背后,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路边人瞧了,还真当这是一家人,哥哥背着生病的妹妹,也就不来多管闲事。
其实若是细心些的,就能听出来,这汉子的口音根本不是阳平城附近的,只大家都是过路的,没人注意罢了。
姜缨年纪不过十三,虽然个头比寻常小闺女高出不少,但毕竟是个软妹纸,身轻体柔,那人背在身上,轻飘飘的毫不费力气。
哼,不过是个小丫头,咱一出马,这不,手到擒来了吧?
那里用得着那般动静,弄得血肉模糊,人仰马翻的啊!
那人负了姜缨在背上,步下如飞,直朝阳平城门而去,也是这人的运气不巧,出城的时候,偏偏包捕头在北城门口巡察,瞧着这么一个人负着个小姑娘出城就有些怀疑。
“站住,公差办案,你是哪个村的,这小丫头是你什么人?这是病了还是怎么回事?”
包捕头亮了亮手上的腰刀,领着几个人将那汉子拦下,就要问个究竟。
那人心中格登一下,却是装做诚惶诚恐的模样,点头哈腰地答,“大人,俺是姜村的,这个是俺妹妹,本来是进城来逛的,谁知道半路上生了病,俺只好背她回家去将养着。”
包捕头瞪了眼道,“兄妹?我怎么瞧着不像?”
何况听着口音也不怎么像姜村的啊?
说着就要去看那妹妹的容貌,那汉子忙闪了下,陪笑着自腰间捏了个荷包出来要塞给包捕头,“俺们是真急着回去,大人通融通融…”
荷包还没递出去,包捕头却是已经看清了那小丫头的面目,居然还是熟脸儿!那日在赵府跟在赵家小少你身边的丫头!
“好贼厮!当着爷的面就拐带人口,快拿下!”
那汉子一听包捕头这话,就知道已经暴露,发一声喝,就把姜缨甩下背来,反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来,架在了姜缨脖子上,与包捕头和他身后的数位衙役对峙。
姜缨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先头也不是不能躲开那汉子的mí_yào,只是想跟着这贼人,好弄清楚究竟这些人为何要绑了自己罢了。
毕竟自己无权无势,也不是啥天生丽质的,这些人绑了自己,又有什么用处呢?
而且看这架势,莫非那天夜里的黑衣人,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成?
不过从手法上来看,这些人的水准也实在不敢恭维,比起前生自己那些属下来,差得太远了。
姜缨本来打算得好,等到了真正偏僻无人处,趁着这人对自己毫无防备,把怀里那几样暗器在他身上一用,制住了这厮再来问口供不迟,只没想这人运气实在太背,临到了城门,还被熟人包捕头给撞上了。
既然这样,姜缨也就不装晕了,原本是软软地靠着那贼人,突然诈尸一般抓了那人拿刀的手就是狠狠咬了下去!
那贼人猝不及防,手腕剧痛之下,手中刀子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贼人大怒,也不顾边上要围攻过来的衙役们,两只空手就要去掐姜缨的脖子,姜缨身子一矮,反手一扬,手上爆出一蓬烟粉来,不但那贼人的攻击扑了个空,眼睛鼻子里都被这烟粉
袭中,又辣又痛,一下子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我去,这哪是个小丫头啊,这阴损的招术,分明是个街头小流氓啊摔!
全程围观了的包捕头和众衙役们也啧啧称奇,不费什么事的就把贼人捕头自地上捡了那把短剑,果然剑身寒光闪闪,锋利无比,本朝这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可是有管制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着的,这种水准的短剑,怕是阳平城里也找不出几把来。
这可是条大鱼啊!
说不定那赵府的夜贼也正是这家伙呢。
包捕头乐呵呵地特意朝这人的臀后瞧了瞧,倒没发现什么伤口,没抓到那个能在四条大狼狗的围攻下逃脱的贼,不觉有点惋惜。
几人把这怒骂哀嚎的贼人送进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