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北凌烁宣布因宋莘莘身体的原因,将婚期推迟,待她完全康复再大婚。
“凌烁,为何?”北凌烁每日都送补品或珍贵药材过来给宋莘莘,但每次都是只找我问她的情况,自己却没去看她一眼。
“我不想她带着遗憾嫁给我,我希望有朝一日,她是真心真意地要嫁给我。”
“可自她醒来,你连一面都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嫁了?”
北凌烁苦笑了一下,“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她若想见我,只要开个口就行,可这么多天了,她一次也没提。有些事不需要说出来,我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让她为难。”
一旁的北凌珩摇着头道:“你呀……想当初,谁说过但愿此生都不会有那情爱痴念的,当初那个洒脱不羁的北凌烁上哪去了?”
北凌烁自嘲地笑了笑,为免他尴尬,我岔开了话题,“竹馨馆那事,查得如何了?”
北凌珩说道:“我派了人这几日暗中监视,确实如你所说,那些伙计原本都一脸病态,昨日那姓马的去了之后,又个个变得生龙活虎的。可那姓马的精得很,一下了山就不见了踪影。我会让人继续查的,若是真的和圣焰教有关,但愿能顺藤摸瓜,将北凌雁一党歼灭。”
我点头道:“如今朔麒云刚去赤霞,根基不稳,咱们能先灭了这内患自是最好,若是等他在赤霞站稳了脚对墨渊有所动作,到时内忧外患一起来,可就麻烦了。”
两人走后,我照例去看宋莘莘。经过几日的休养,宋莘莘的脸色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已能勉强下床走几步。
我一边替她疏理头发,一边道:“总算是没白白浪费凌烁的一番苦心,他帮你寻的补药都是千金难买的,但更难得的是他的心意……”
“师妹,劳烦你替我和殿下说一声,我一会儿收拾一下,明日便回逍遥谷了。”每当我刻意在她面前说北凌烁的好时,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明日就走?可夏姑姑说你现在要卧床休养,不宜劳累。”
宋莘莘接过我手里的梳子,“在这儿叨扰了这么多天,我也该回去了。我回到谷里,才真的能静心休养呢,这儿再好,始终不是自己的家。”
我呀了呀关,还是问道:“师姐,凌烁那里,你到底有何打算?”
宋莘莘垂眸望着手中的梳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若见到他,替我转告他,谢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爱,我与他,今生无缘,我欠他的,只能来世再还了。”
“什么?你……你要悔婚?”
宋莘莘抬眸望着我,“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给他假的希望了。这次大病一场,我才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我的心早已覆水难收。那次……那人重伤不醒,我曾在佛祖面前许过诺,若是他能平安无事,我愿孤独一生,看来,我今生是要遵守这个诺言了。凌烁……是我不好,是我负了他,若他怨恨我,也是我活该的。”
我一时气极,负气道:“你……你……我不会替你转告他的,这种绝情话,要说你自己跟他说。”
宋莘莘朝我笑了笑道:“好,等我好了,我自己跟他说。”
“师姐,你可是想清楚了?小澄谷那个人,根本……根本就……”我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宋莘莘却接着道:“那个人,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知道。”
“那你还……”
宋莘莘望了我一眼,坦然道:“我爱他,我不奢望能得到回报,我也不需要他对我歉疚,只要他过得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清澈的杏目里神色坚定无比,即使脸带病容,这一刻的宋莘莘却比以往更明艳动人。
我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宋莘莘朝我笑了笑,说道:“回去吧,我也要收拾了。”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起身将门推开,身后宋莘莘轻声道:“师妹,有时候真相很残忍,但自欺欺人,其实比看清真相更残忍。”
我的心咚地一声急跳,回过头来,宋莘莘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牵强地朝她笑了笑,转身将门关上。
“小萱,别走,陪着我,我……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又是那片虚无的黑暗,北凌飞紧紧搂着我,在我耳边低喃。
“好,不走,我不走……一直陪着你,凌飞,你的手好冷……不,别走,凌飞,别走!”
猛地睁开双眼,两边枕头早已湿透,眼角仍挂着温热的残泪,我定定地望着芙蓉罗帐顶,宋莘莘早上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自欺欺人……北凌烁和宋莘莘都选择了不再自自欺欺人,那我呢?
自宋莘莘醒来后,北凌飞便早出晚归,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有意避开谁。今晚也是如此,亥时已过仍不见人。
我静静坐在他房里,窗边长案上,那根玉笛子仍在那里,连位置也没有挪动过。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轻轻落在玉笛上。时间仿佛又回到那日,玄德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九,黎明的曙光还没升起,北凌飞一动不动地坐在清心苑外的亭子檐顶上,静静地看着我从清心苑一路走来,然后牵着我的手,悄悄下了山。在回来的路上,他把那根白玉笛簪子送了给我,并对我说,希望我能记住这一天,因为这是属于我们的一天。
腰间的小黑突然唧唧叫了两声,门外传来轻微的衣料??声,我微微动了动,他回来了。
“萱儿?这么晚了还没睡?怎么不掌灯?”北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