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雍州被赤霞突袭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墨渊,但这场战事并没影响晋阳人过千灯节。一年一度的千灯节,仍是那么热闹,每一条街道上,都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都张挂了彩灯,卖花灯、猜灯迷的铺子前,更是挤满了盛装打扮的男女,整个墨渊都沉浸在一片灯海之中。
陆悯带着小桃和小杏,在各店铺前左穿右插,小桃和小杏的手上,很快便塞满了大包小包的礼物,三张小脸上映着兴奋的红霞。吉祥也约了如意,两人一碰面,便撇下众人,自顾溜逛去了。北凌烁和北凌珩也来了,北凌烁又为宋莘莘做了个精美的花灯,和宋莘莘并肩走在人潮中。
我和北凌珩望着走在我们前面的这两人,都不约摇头惋惜,这两人明明是一对璧人,奈何两人都钻进死胡同里,转不出来。
我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两人明明是天作之合,却像是走上了岔路,怎么绕也绕不到一处去。”
北凌珩摇头,“两人都各执一念,困于一念,明知个中滋味苦不堪言,却又甘之如饴。或许,这便是他们今世的劫。”
两人一时怅然,随着人潮走在热闹的街头,一时无语。半晌,北凌珩又道:“别顾着替他们着急,你自己不也是放不下执念吗?”
“我……?”
北凌珩笑了笑,“你和凌飞,虽有缘,奈何情深缘浅。斯人已逝,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你何苦还固念于过去,不好好珍惜现在?”
我知道他是在替我和北凌羽惋惜,不由苦笑了一下,“谁说我没有放下过去。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差点和晨煞成亲了,若不是因为那个宝藏,我现在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了。”
北凌珩却笑了笑,“飞鸟疲倦了,也会找个可以避雨的飞檐。你是真的因为爱他而嫁给他,还是因为倦了,为自己找个栖身的飞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我怔住,这个问题,我在心里一直回避着不愿去想。没想到北凌珩一语道破。
北凌珩又道:“你和凌羽,都像是走在迷宫里,明明知道终点就在眼前。却偏偏驻足不前,硬是蒙着双目,一头扎进岔道里。你回来之后,他明明心里欢喜得很,却又怕去见你。每日把自己困在宫中忙于朝政,晚上宁愿独自一人吹着笛子到天明,也不到逍遥谷看看。我曾问他为何不去找你,他说因为他害怕。”
他顿了顿,见我紧紧望着他,才接着道:“他说怕见到你时。你又和他道别。”
我心里犹如被抽掉了一根丝线,原本平静的心顿时乱作了一团。
“他今晚……该是在宫里忙着向雍州派兵的事吧?”
“已忙了两天了,今天是千灯节。朝中的官员也要回家过节呢,早就散了。这不,我和凌烁也来凑凑热闹呢。”
我的心一时怅然若失,他今晚不来,是因为怕在千灯节与我道别吗?熙熙攘攘的人潮。一张张笑靥如花的脸,一盏盏精美玲珑的花灯。不断从我们身旁擦过,处处欢声笑语,这本应和亲朋好友开怀共度的良宵,他还在清冷的宫中独自吹着笛子,一个人过?
腰间的小黑突然唧唧叫了几声,我的心一跳,四处张望,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失望间,小黑又叫了几声,蓦然回首,街角尽头一家卖花灯的铺子前,一名年轻男子正站在一盏花灯前细细端详。
挺拔俊逸的身形,一袭冰蓝色的绸缎袍子,领子和袖口都绣着祥云滚边,腰间束着白缎银丝蛛纹带,头束紫金白玉冠,驯龙和御凤两把宝剑正悬于腰间。他微微侧着头,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照在灯光之中,皎皎如玉。
那是一盏繁复精美的四棱角灯,他似是被这灯吸引了,驻足灯前仔细看着,脸上荡着淡淡的笑意。店铺老板在不断说着好话,像是怂恿他将灯买下,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迈步。
转身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相遇,隔着人群,定定地望着对方。他的眼中既意外又犹豫,目光紧紧锁在我脸上。
北凌珩趋步上前,拉着我来到北凌羽面前,笑着道:“四哥,这么巧,我们刚才还在说起你,小萱还问起你今晚怎么过呢。”
北凌羽望向我,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神色,却又有点苦涩地道:“我……本想去找你一起逛灯市的,但又怕你不喜欢……”
这下到我有点难堪了,正不知说什么好,北凌珩抢先道:“哟,这闹市里人这么多,我们竟然也遇上了,还真是有缘,该喝上几杯。呀,凌烁他们走远了,四哥,你带小萱先逛逛,我去找他们。”
北凌珩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北凌羽身后的秦怒和三曜,相视一眼后便迅速分散,隐藏在我们附近的人群里。
北凌羽向我投来询意的目光,我朝他笑了笑,两人一起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街道上并肩走着。
两人一时无话,默默走了一会儿, 我才没话找话地道:“雍州那边,情况如何了?还以为朔麒云会顺势打去宸邑,没想到他最终选了雍州。”
一说到这事,北凌羽原本荡着淡淡笑意的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我早就料到,朔麒云不会让我安守墨渊的,宸邑如今正逢天灾祸害,他要是打下宸邑,得到的不过是个烂摊子,还得耗费巨资财物去安抚百姓,还不如趁我根基未稳,先拔了这颗眼中钉。”
我沉默,朔麒云对墨渊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以前贵为墨渊大皇子,才华横溢,一心谋划着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