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国的京畿,仍旧是这般人声鼎沸。夏末天气,冲鸣鸟叫声仍然不绝于耳,当然,更多的则是担着货物沿街叫卖的市井嘈杂之声,热闹非凡。
童若兮静静的站在城门口,京畿城池就在眼前。美轮美奂的楼房鳞次栉比,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华贵典雅,好似一只只可以移动的紧致帐篷,晃动中身发出一股股热浪。
她抬起头,夏日午后的阳光依然毒辣,让人眼晕目眩。阵阵袭来的热浪,突然让她有产生一种无力之感,仿佛一脚才进去,就会坠落万丈深渊。
路两旁精心栽种的石榴花已经绽放出大朵火红的色泽,像打了一层蜡似的,明艳到沾不得一丝尘埃。这样的柔美似乎给这座华丽的城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可是,谁又知道,这温暖背后隐藏的血腥呢?
她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漫漫的走着,她多久没有回过家了?家人还好吗?她突然想起来,她已经每家了……她在心底发出一丝冷笑,不知道现在皇城里头的那个人,现在可还好。
她信步在街上走着,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忽然,她听到一阵女子的哭听声,从不远处的河道边传来。那声音撕心裂肺,任谁听了都会动容。
她本不想管,可是作为一个医者,童若兮原本的灵魂不容许她这么冷漠。于是,她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岸边的石阶上,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她透过人群的缝隙往里看去,只见一个粗布褐衣的妇人跪倒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正哭的死去活来。那男孩脸色乌青,紧闭双眼,似乎只有出气不见进气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童若兮这才知道,原来这男孩在河边戏水,起身时踩了岸边青苔,不慎滑落水中。等到行人将他救起时,他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大概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生死无可奈何,纵然她是医者,也回天乏术。那妇人哭的再怎么昏天黑地,都引不起她一丝一毫兴趣。她正准备掉头离开,却瞥见那个男孩手心有一道被岩石刮破的伤口,伤口虽然不大,此刻却正往外渗着血丝。
死人血液应该是凝固的,不该往外渗血,想来,那男孩应该没有真正死去没,没有不过是水呛的他闭了气门而已。
童若兮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转向那个妇人,“放开他!”冷淡的声音,语气不容置喙。
妇人登时楞了一下,围观的人也愣了。
那妇人扫了一眼这个走出来的年轻女子,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妇人并没有理会童若兮,反而更加紧紧抱着了怀中的男孩。
见那个妇人这般愚昧,童若兮不知哪来的气力,竟大吼了起来,“快放开他,不然他就真死了!我是大夫,我会救活他!”
妇人听了她的话,半疑半信的慢慢松开怀中的男孩,但仍旧对眼前的女子存了疑虑。
童若兮快速将男孩平躺在地上,然后不断挤压他的胸腔,片刻后,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然后又连续吐了几小口,转而陷入了昏迷。
身后的人都摒弃凝神,看着蹲在地上的那个女子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
童若兮从荷包中摸出一小撮艾叶丝,搓成带顶尖的小团,身旁没有切薄的姜片,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艾叶团放在男孩的肚脐上点燃。
她心想着,留下疤痕也总好过失去性命。
没过多久,男孩终于幽幽转醒,喊了一声,“娘亲。”声音虽然弱小,但周遭的人却听得真切。
那妇人喜极而泣,箭步跑了过来,一把将男孩拥入怀中,不断向童若兮道谢。周围的人也不断发出“啧啧——”的称赞。
童若兮微微一笑,然后趁着众人纷纷向那个妇人道贺的空当,快步离去。不知为何,她突然惧怕起这般人多口杂的场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童若兮继续信步游走,夏末傍晚,天气微凉。她缩了缩身子,不知不觉,信步走进了一个狭长的巷子里,刚走到出巷口,突然听得右面有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那声音似乎一直都跟随着她,保持不远不进的距离。
童若兮心下疑惑,难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应该不会,换了副面容,他不该认得自己。于是她不想再往前走,于是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想看看尾随者究竟是个什么目的。
童若兮刚想回头,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隐约闻到一阵曼陀罗的香味,心中大叫不好,想要反抗,可身体已经开始踉跄,接着失去意识,歪倒下来。
两个小厮麻利的将她装进一个包袋中,抬上了后面马车。
一个红衣女子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厉声道,“这丫头只怕是个练家子,碰到我的曼陀罗,居然这么久才晕倒。你们把她给我看牢了,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剥了你们的皮!”
“是。”两个小厮扶那女子上了前面那辆马车,态度毕恭毕敬。
当童若兮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潮湿的草垛上。明亮的火光,刺得眼睛生疼。童若兮下意识伸手遮挡,周遭阴冷腐臭的味道瞬间一齐涌入鼻尖,那略微带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想动,却发现曼陀罗的药效还未散尽,浑身仍旧酸软,无法用力。
耳边传来粗喘的低吟,还有声声疼痛而尖锐的惨叫,接着烧到通明透亮的炭火,童若兮这才看清,自己在一座囚牢之中。
囚牢,自己居然在囚牢,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