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训深黑的眼眸中顿时腾起一道璀璨的光芒,他再次将我紧紧拥入了怀中。
紧紧靠在他的怀中,聆听着胸壁下那道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再次感觉到了那日在响水滩感受过的安稳和静谧。先前的那一丝疑惑和迷茫,渐渐消失无踪。
夕阳低浮在苍茫泽国的一端,橙红的光晕为天地间镀上了一层炫目的光彩。就连那无声涌动的浊浪之上,也泛滥着斑斑片片、粼粼闪闪的光泽,温情脉脉。
“姐姐,我阿爹和哥哥为何还不来?”云朵稚嫩的声音突然自身后传来。
我心下一惊:居然忘记了这个小不点儿!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回想起先前与邓训肌肤相亲的一幕,我顿时面颊滚烫,慌忙一把拉开邓训的手臂。
邓训却是镇定自若,他起身走到云朵身边蹲下,手扶着她的肩膀一脸认真道:“就是你阿爹和哥哥让我来接你的。”
“那他们在哪里?”
“诺,就在那边那个馒头山上。”邓训朝对面的包头山努了怒嘴,随即又道:“走吧,我带你去找阿爹和哥哥。”
云朵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她的阿爹是谁?”
“昨天夜里我让董承清点了人数,重新整理了村人名单。全村共有746人,昨夜抵达包头山安置点的有723人,失踪的23人中,有9名老人,7名妇人,4名男子,3名孩子。这3名孩子,一个是9岁男孩赵模,一个2岁女孩陈香,还有一个就是5岁的女孩云朵……”
“你记得这般清楚?”我一脸惊讶。
“没办法,过目不忘。”
这话若是放在往时,我一定会以为这厮是在自吹自擂,可此刻他的表情如此肃然清寂。那些失踪的人中,也有云朵的娘亲,我忽然明白他为何能过目不忘了。
邓训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把抱起云朵对我道:“天要黑了,水下情况复杂,我们得趁早赶过去。”
我这才留意到,土坡下的乌桕树干上,用草绳系着一只满是泥泞的竹筏子。
上了筏子,邓训将云朵递给我抱着,他躬身拾了竹篙便朝包头山划去。
竹筏在浑浊的水面滑行,除了几户尚未倒塌的青瓦屋顶,我们身边还不时有猪羊的尸体、残破的衣物、折断的木梁以及木盆、木瓢这些物件掠过,看得人陡然心惊。
想起昨夜分别前,他说要去村东劝几户老顽固撤离的事,我便问道:“村东土坎上那几户人,都撤走了么?”
“他们是最后撤离村子的,那时水都涨到胸口了。若非有赵述带着几个衙役前来接应,不会水的那两位老人只怕就走不出去了。”
我好奇道:“你是怎么说动他们的?”
“按照孔老夫子说的办法。”
我一脸愕然:“孔老夫子?”
“你忘了么?子曰:诱之以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胁之以威……”
我打断道:“村人怎么听得懂这些?”
“当然不是给他们背诵这个。我不过是选了两条来实践了一番。”
“选的哪两条?”
“先晓之以理,再胁之以威。”
原来他是威胁着村人撤离的!我不禁感叹:他真是没白读书,竟能将孔夫子的话这么恰如其分的践之以行!
途径村中那株大榆树时,云朵突然指着浑浊的水面道:“我娘亲还在下面……”
我心下一沉,抬眼和邓训对视一番,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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