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的大家闺秀,当然不会女扮男装私自溜出来,就算真的如此不守规矩,突然被两个洋鬼子给缠上了,不说魂飞魄散,吓一跳那是肯定的。然而,小北还记得当年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在父亲膝头见过那些画着这种金发碧眼男男女女的各种小器具,再加上她胆子一向贼大,这时候只是皱了皱眉。
紧跟着,她竟是直截了当地叱道:“在你们佛郎机,盯着人家的衣服看,总不会是一种礼貌的行为吧?”
两个佛郎机人顿时有些讪讪然,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连忙解释道:“公子,对不起,我的同伴有些心急。我们来到普陀山,只是为了了解这里人信奉的佛。无意中看到公子穿的丝绸和别人的不一样,所以冒昧询问,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尽管汪孚林和小北虽说衣衫看上去并不华丽,但他们在澳门看惯了各色中国织锦绸缎布料,对于料子好坏很能够分别,因此一下子发现这种看似普通的青缎,隐隐之中还夹杂了奇特的花纹,尤其是滚边的那一层。奈何刚刚问得太过于直白,他们俩这一趟上普陀山,是偷偷从海上过来的,若万一被那些百户所千户所之类的军队发现,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因此,两人道歉之后,赶紧就要走。
就在这时候,汪孚林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澳门那边的传教士?”
见两个佛郎机人有些疑惑,汪孚林想到澳门在葡萄牙人口中的称呼,又改口问道:“我是问你们,是不是au的传教士?”
整个澳门岛上,倒是有传教士,问题是传教士也好,普通人也好,等闲不能上岸到中国国土,否则惊动地方官府事小,闹到军队介入事大。而整个澳门岛上,能够说汉语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巴掌,也就是十人,他们两人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听到面前的这个少年直接用葡人的习惯提到au,又说起传教士,两人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反而感觉被人揭穿了身份。好在他们在澳门呆了不是一两天了,立刻小心翼翼地赔笑。
“这位公子,我们是来自au,但并不是传教士。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们是佛郎机人,从前也是名门出身。”见汪孚林的态度很平和,想到这次来普陀山的目的,年长者便决定冒个险试一试,继而相当恭敬地说道,“我们这次来普陀山,一来是为了瞻仰一下这座美丽小岛的风光,二来是为了完成主教大人的心愿。主教大人希望了解一下佛教的教义,希望能够从普陀山请一位佛法精深的僧人回去。”
其实是让他们不论用什么办法,哄一个或者拐一个佛教僧人回去!自从传教士来到东方之后,在印度也好,在日本也好,总算能够打开一下局面,可唯有在中国那是根本连进都进不来,所以刚刚被任命为主教没几年的贾耐劳,想了解一下当初佛教在中国是怎么传播的,这才给了他们这样一个任务。但他们是商人,对于传教可没有那样的热衷,所以之前才会先问丝绸,这会儿方才拿出了真正的目的。
从刚刚的一番对话中,汪孚林感觉到,两个人的语调稍稍有些奇怪,但行文却没有太多语法问题。他可不知道澳门岛上就那么一点点人懂得中文,暗想这要是一岛上的洋鬼子全都能说中文,那可非同小可。所以,他对于这两个人声称什么要带佛法精深的僧人回去并不在意,对于佛教之事闭口不谈,接下来笑容可掬地询问这些人澳门地理人情等等种种,最后甚至问他们可有来自佛郎机的书籍,可等到对方真的二话不说赠送了一本时,他就傻了眼。
好像……似乎……大概是拉丁文?他怎么就忘了,这年头英语绝非统治地位,欧洲更加通行的是法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估计都比只有区区一个岛国的英语更流行些!看这厚厚一本小册子的架势,是圣经的可能性非常大!
当然,这一番谈话从表面上看来,还是很投机的。而小北却觉得汪孚林表现得仿佛是一个好奇宝宝,而那两个佛郎机人则是一个劲鼓吹汪孚林问的au如何如何好,仿佛在极力诱骗人去岛上看一看。直到两个佛郎机人告辞离开,小北方才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们啰嗦这么多干嘛,难不成想打佛郎机人的主意?我记得这些佛郎机人似乎租了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岛,听说就和普陀山差不多大小,是块不毛之地,产出很少,所以那时候才会许租,有什么好看的?”
“那里就是我之前说的澳门,au只是这帮葡萄牙人自己给澳门起的名字而已。”
汪孚林见小北听到葡萄牙三个字,异常惊讶,他就笑着耸了耸肩,然后瞎掰说自己闲书看得多,给她说道了一下欧洲大陆上那一个个国家,什么英吉利,什么法兰西,什么意大利,又挑了几个欧洲国家乱七八糟的宫廷故事给小丫头讲了讲。得知统称为佛郎机的那帮子金发碧眼人还分成那么多国家,小北只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奇了。于是,她自然而然就淡忘了刚刚汪孚林为何与这些葡萄牙人啰啰嗦嗦这么多,又到底是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等到重新回到客栈,对于汪孚林半道尿遁之后,就再也不见人的行为,苏夫人只是说了两句,叶老太太却很是提醒了一番既然到了普陀山,就一定要敬佛礼佛,等汪孚林解释说去普济禅寺的山道上人多,他没上去,于是去潮音洞参拜过了不肯去观音,老太太才笑了起来,不再纠缠这拜佛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到,汪孚林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