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言被吓得魂飞魄散,“陛下息怒,小的只是,只是看仲将军委实跪得太久……”
顾渊在薄暖身上埋首半晌,不出声,呼吸却濡湿了薄暖的肌肤。薄暖只觉腰都麻了,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小声道:“要不去见见仲将军?他马上就要出征了——”
“你闭嘴。”他闷闷地打断她的话,抬起头来横了她一眼,眼眸还染着未曾消褪尽的yù_wàng,润润地仿佛一片被惊动的星河,薄唇微红,又重复了一遍,“你闭嘴!”
声音并不大,语气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她自己都还在眩晕当中未能平复,却又被他不服气般啄了一口。她伸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方才被吻得有些疼,可是他的滋味却是甜的,直沁到了她心里去。
而另边厢顾渊已站起身来,舒了舒筋骨,方一字一顿地开口:“仲隐若不肯回去,便让他继续跪着,朕已经歇下了,哪有再见外臣的道理。”
孙小言揣摩着皇帝的语气,“那小的让仲将军回府待命?”
“还待什么命!”顾渊冷冷地道,“他马上就要走了,将在外,君命便可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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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元年九月廿四乙卯,骁骑将军薄宵率军出汉中,往讨滇乱。
那一日未央宫的巍峨北阙上,薄宵自北军领出、开往汉中的三千精兵,俱亲眼目睹了皇帝与婕妤二人携手登楼,皇帝剑眉星目,婕妤冰姿雪容,同是大礼的袍服,站在一处,秋光澄澹,直如神仙眷侣。
薄暖初时还十分忐忑,然而顾渊的手却是仿若磐石不移,稳稳地牵着她登上北阙,眺望连绵远山。她过去总是疑惑,为何他总能如此心志坚定、从不动摇?而今她看见那军容齐肃、牙旗静卷,漫天恢宏的黄云之后是高而清澈的日光,她忽然间就明白了——
是这万里江山,浩荡长风,给了他这样的帝王气概。
即使是孤绝的道路,也要昂首挺胸地走完,这是他为帝王的尊严,也是他为帝王的责任。
三千将士之前,甲胄在身的仲隐抬头望去,微微眯了眼。
他仍然记得昨夜,未央宫桂露幽凉,风月静默,他跪了一整夜,也未能见到天子一眼。他是去请旨的,可是天子却只留给他一句话——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于是知道,等他回来,一切,就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