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蕊乔所料,她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后和皇后的攻守同盟在瞬间就被瓦解了。
蕊乔带着四个丫头一路往里走,延禧宫是两进院,前院正殿五间,两条并排的回廊连接着耳房,住着几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妃,穿过一道栽着荷花石缸的天井,终于到了那间悬挂着康德皇帝御笔慎赞徽音匾额的卧室,那人正躺在紫檀木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腿上抱着一只猫,状甚慵懒。身旁立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如门神一般。蕊乔依足了礼数跪下来道:“臣妾傅蕊乔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你来了啊……”那人缓缓的睁开眼,声音似乎是因为许久不开口,略微有些沙哑。
“太后您受苦了。”蕊乔望着这一位康德皇帝正宗的皇后,也就是废太子的生母,发自肺腑道。
若不是废太子谋逆,自己的生母也不至于为此事而受到牵连住进了延禧宫,不过这么多年以来,皇帝从不曾苛待于她,反而好饭好菜得供着,还安排羽林卫守护,怕的就是外头的太后对她下毒手。
听了她的话,敦肃皇后(考虑到毕竟不是太后,这里就沿用她以前的称呼,为‘皇后’,请大家注意!)淡淡道,“也没什么苦不苦的,住惯了就那样,任何物件摆设再昂贵难得,只要那地方住的不快乐,一样是个冷宫,眼下我住在延禧宫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起码自在,心安理得,不用思量着怎么害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害了。就连那几个半疯癫的,偶尔发作起来,我也当她们是唱歌。倒是外头那一位,怕是殚精极虑,形容憔悴极了吧?”
蕊乔坦承道:“确是,听说最近还迷上了抽大烟,戒也戒不掉,经常神思恍惚的。”
敦肃皇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旋即睨了她一眼道,“都好几年了,延禧宫没进来过新人,怎么近日里一个接一个的赶着上这儿来?上回延禧宫来过一个珍贵人,我还问她,现在外头最得宠的是哪位娘娘啊?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蕊乔摇头道:“臣妾不知。”
敦肃皇后道:“她想了许久许久,才恍然大悟似的对我说,是‘如嫔娘娘’,我问她谁是如嫔呀,她说是昔日大学士的嫡女,傅蕊乔。我听了那叫一个笑的欢实,真是很久没听过那么好笑的事了。”
蕊乔抿了抿唇没说话。
敦肃皇后突然伸手一把握住蕊乔的下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你说,怎么当初太子就看上了你姐姐那个狐狸精呢?嗯?!”
蕊乔吃痛,又不敢叫出声,只能拼命忍着,几个丫头一齐跪下来磕头道:“老祖宗息怒,我们娘娘身子已经受不住了,上回叫废妃上官氏害的滑胎,差点连命都丢了。”一边哭一边说,“今次又被太后和皇后联手弄进了延禧宫,请老祖宗垂怜吧。”
几个丫头都是聪明伶俐的,知道了这是太后的老对头之后,自然知道挑什么样的话讲。
果然,敦肃皇后皱了皱眉,放开她道:“很好,还是和从前一样能忍,难怪太子中意你。”
蕊乔大惊,猛的抬头。
敦肃皇后道:“起来说话吧!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吗?”
“臣妾不敢。”蕊乔没起来,依旧跪在那里,以首叩地。
敦肃皇后略有些遗憾的望着她:“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当年对你是怎么想的?”
蕊乔哭笑不得的抬起头,直言道:“太后,那年我才十二岁,还是虚龄,哪儿懂什么男女之事,只晓得太子哥哥对我还不错,给我买过几只画眉鸟。”
敦肃太后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这都是命啊!”说着,狠狠地捶腿,从而惊动了趴着的猫,那白色的鸳鸯眼波斯猫‘蹭’的自敦肃皇后的腿上跃下,窜到旁的地方玩儿去了。
“他命中有这一劫,这就是命。”敦肃皇后又鬼使神差的重复了一遍,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良久后眼珠子才动了动,复又看向蕊乔,“就像你一样,你全家都死了,你兜兜转转还是离不了这禁庭,离不了姓李的男人,你甘心吗?”
蕊乔沉吟片刻道:“臣妾愚钝,从没细细想过,主要是臣妾觉得有些问题就不该往深里去想,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爹妈生你养你,阖家的唯一一点儿血脉都在你身上了,你要是再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爹娘在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了也得请家法揍我,所以臣妾从来不想那些虚无的东西。既然老天爷安排我活下来,没来拿我的命,我就得好好的活着。”
敦肃皇后怔怔道,“歪理!”随即又‘嗤’的一笑,“竟也被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是个有造化的。”敦肃皇后感慨道,“只是怎么你都当上宠妃了,还能把自己弄到冷宫里来啊?嗯?!”
蕊乔没说话,敦肃皇后不耐烦的指着她道:“没出息。笨蛋!一个两个都笨,你笨,那个珍贵人也笨,都笨死了!”
“是。”蕊乔垂着脑袋,“臣妾没用。”
敦肃皇后示意两个嬷嬷将蕊乔扶起来,到对面的圆杌子里坐下:“我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来延禧宫的时候,也才不丁点儿大,穿着宫女的衣裳腰里得用带子束着,被先帝爷的昭容掐着脖子抵在墙壁上,险些去了半条命。”
蕊乔赧然道:“难为太后还记得奴才。”
“当然记得。”太后道,“你手里其时握着一尊烛台,只要你一敲,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