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日夜颠倒了有一段日子,每天夜里都是影卫来接她,早上再由海公公想办法将她送回来,弄得她只有在白天睡大觉补一补,反正阖宫的人都以为她怀孕,嗜睡也是正常的,故此永寿宫还托人来问安,蕊乔答一切都好,可芬箬还是惴惴的,趁着歇息的空挡,偷偷的去瞧了她一次,见她人没事,还胖了一圈儿,总算是放下心来。
期间,惠昭宫的工事也有了结果,皇帝下令必须动工,否则视为抗旨处理,太后不预让世人觉得皇帝手段太过硬苛,思来想去,找了一群法师进宫来,连打了三天平安醮,总算等造办处再次奉旨施工的时候,没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顺利,畅音阁很快就初具规模,估计再多几日,就可以完工了。
太后此举本意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但如此一来,传言非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是甚嚣尘上,觉得这一切果然是惠妃死不瞑目,太后亦是无奈,明令是禁得住奴才们的嘴,可难保他们背地里不说?!于是渐渐地,流言便演变成惠妃之死与合欢殿如贵人有关,惠妃一死,如贵人晋升,惠妃肚里的胎也换到如贵人的肚子里去了,更兼毒死她的人又是如贵人的妹子蔻珠,一时间,蕊乔便成了后宫奸妃之典范,各种版本的揣测都有,简直是恶名远播。
蕊乔也不动气,待身子舒爽了照例去给太后请安,只是肚子不争气,横竖都不见大,她便唯有绑了一个小布袋在身前。奈何天气越来越热,别说绑着个布袋,就是多穿一件衣裳,身上都嫌黏腻。皇帝便着内侍监给她送来了‘雪晒’,蕊乔知道‘雪晒’的稀有,首先制作这种上等的布料,天气尤为的讲究,要选在一个积雪融化的晴天,白雪和阳光都十分充足的情况下,才可以对布料进行反复的洗晒,布料最终呈现出梦幻般的半透明乳白色,透气轻薄,又充满了韧性,夏日里穿最舒爽不过了,一年里顶多只有三匹,还是从仙罗的贡品里搜刮来的。一匹给了太后,一匹皇帝留着自己穿,还有一匹就给了她。
平日里在合欢殿,没有外人,蕊乔便只穿着‘雪晒’,皇帝来了也是如此,两人在院子里搭个八仙桌一起看星星一起吃葡萄,还比赛谁的葡萄皮吐得更远。输的那个留下来打扫。结果每回输的都是蕊乔,好在小福禄这孩子乖巧,主动承担了打扫的责任,说是不愿当娘娘宫里的米虫。
皇帝心知御前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探子,是以每回正大光明的来看蕊乔也不过如此,就随意的聊聊天,赏赐一些小玩意儿,但是太医请脉的事刻不容缓,皇帝没叫太医院的任何人来,包括那个孙太医也没有,而是请了大理寺的殷世德,说是向娘娘回禀当日被张司勋诬陷一事,端得名正言顺。
蕊乔知道殷世德也懂医,皇帝明面上送殷大人过来办公事,实际上是来替他跑腿办私事。蕊乔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定了一些,听殷世德将事情娓娓道来。
据说张司勋已经被陛下打发到掖庭去做苦力了。
因掖庭的水来自御花园,当初设计的时候,淤泥排泄便特意安排到了掖庭狱的后头,由那里的一些人犯专门负责挑走处理,张司勋的工作便是和他们一起。
然而掖庭多的是女人,除了女人就只有不男不女的太监,张司勋那小白脸儿往那里一站,多少宫女巴巴的盯着他,唯有铃兰啐了他一脸的口水,出奇的是,他非但没说什么,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殷勤的喊:“姑姑,姑姑。你的帕子——!姑姑,您且听我说两句!”
结果就是这一折腾,张司勋倒是没什么,铃兰却被几个常年呆在掖庭的粗使婆子逮着机会刻毒了一番,道:“哟,敢情这俊小伙儿还是您铃兰姑姑的相好雅,都寻到宫里来了,那夜里指不定就溜到姑姑的窗下,再爬到姑姑的床上去给姑姑捂脚,捶背,摸摸奶(*子。”说完,好一阵猥琐的浪*(笑。
张司勋也是头一回知道宫里竟有如此龌龊淫秽之恶语,见铃兰听了气的跺脚,一会儿躲到角落里哭,便想上去安慰,但被掖庭狱的几个狱卒生生押走了。
往后只要掖庭狱一放监,得了空,张司勋就站在浣衣局和掖庭狱的通道处等着,有时能见到铃兰走过,大部分时候连个人影也无。
蕊乔自己也在掖庭呆过,知道那地方看人下菜碟是常有的事,早来的总是欺负后来的,讲的是一个资历,还有的各圈势力地盘,不小心走错了就可能挨打,因此铃兰进去的第一天,蕊乔便让木槿过去打点,怕有人要对铃兰不利。
木槿初时不以为然,觉得蕊乔是多虑了,道:“姑姑,咱们好多人都是从那里过来的,身上的皮厚实着呢,您不用为铃兰操心,还是保重自身的好。”
蕊乔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如今整个合欢殿,哪些人是咱们自己的,哪些人又是别人安插在咱们这里的,咱们是一无所知,我最信任的无非就是你和铃兰两个。当日之事冲着我来,看似我方大获全胜,实则还是断了我的左膀右臂,让铃兰受了委屈,去了掖庭,如今我只盼她能平平安安的从里头出来才好。”
木槿是个伶俐的,一听就明白,当下便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