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斜眼看着儿子,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霹雳水军的苦,你可吃得了?”
王炎咧嘴一笑,这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笑起来还有几分的憨厚:“俺什么苦没有吃过?爹爹莫不是忘记俺从小就跟着爹爹习武?那可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年到头没有歇息的日子。那个霹雳水军再苦,也就是这样了。”
王坚笑笑:“你是王衙内,吃好的,穿好的,还不会走路就荫补了官身,没到十八岁就有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你还叫苦?”
他顿了一下:“霹雳水军的士卒得了甚好处?一天苦练四五个时辰,行军几千里不要一文钱的犒赏,这是甚道理你想过吗?要是俺们王家军都能和他们一样,还愁复不了中原?”
王炎摇摇头,叹口气:“大人,复中原就别想了……蒲宣抚都和鞑子谈好了,以后北兄南弟,互不侵犯,每年再给百万岁币买平安。”
王坚哼了一声,扭头看看儿子:“你相信鞑子?”
“俺不信,可是蒲宣抚信,临安的官家相信!”王炎苦笑,“官家不信的恐怕还是俺们这等武人。大人,您这个兴元诸军都统制……只怕做不了多久了。”
王坚嘿了一声:“炎儿,你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王炎脸上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这不是明摆着吗?朝廷遣吕文德入蜀就是要压俺们这些拥兵据地的将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把大人你调出四川了。”
王坚沉吟着取过茶碗,也不喝茶。只是轻轻转动着:“大宋祖制如此,容不得俺们武人长久拥兵掌民的。若是蒙宋交兵连年。朝廷还要吾等效命,自然会放松一些。而现在……”他摇摇头,“不过兴元诸军都统制的差遣,为父是真个不在乎的。这兴元府诸军,和霹雳水军一比,都是朽烂到极点的军兵。靠他们能守住钓鱼城已经是侥幸,北伐中原就想都别想了。”
他放下茶碗,一下站了起来,看着儿子道:“吾若是年轻几十岁,现在就去投霹雳水军!”
他负手疾疾走了几步:“去考那个劳什子随营军校。一定要看个究竟,他陈德兴到底是怎么练兵的?这练兵的本事只要学会了,还怕没有报效朝廷的机会?”
王坚突然停步:“炎儿,你还年轻,明儿就把差遣辞了,到族里面挑几个兄弟去考陈德兴的随营武校,一定要把人家带兵的法子都学到手!”
王炎沉吟一下:“大人,这样好吗?俺倒是不怕苦也不怕丢面子,但是俺去霹雳水军的随营武校。就怕外人议论。说俺们王家和陈家勾连,这武人私下勾连……”
王坚哼了一声:“勾连了又怎的?眼下议和未成,还不是鸟尽弓藏的时候!再说了……官家就真的不留几个保家的了?就真的相信能靠一纸和议便可偏安江南了?这一纸和议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霹雳水军打出来的!没有他们,现在蒙哥搞不好都到临安城了!”
这一番话出来。王坚就知道失言,赶紧闭嘴。看看左右,也没有旁人。才压低声音道:“陈德兴能带出恁般的精兵一定是有道理的,为父也是起于行伍。知道练兵是怎么回事,还跟过两位孟太尉。忠顺一系如何起来。又如何没落,为父都是知道的。但是为父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陈德兴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带出霹雳水军这样的虎狼兵……而且这虎狼兵还恁般听话好用!这不是侥幸,这是学问!炎儿,你去把这个学问学会了,再告诉为父。等为父去了临安,就去和官家分说,要用霹雳水军的办法练兵。若能练出十万这等精兵,扫平北地又有何难?到时候不用鞑子背盟,俺们大宋就该打回去了!”
还别说,这王坚到底是带老了兵的,只是和霹雳水军接触了几次,就知道这支军队不简单了。而且他还隐隐觉得,霹雳水军之强不是不能复制的。
这支军队说起来也没啥好兵源,除了淮地儿男,就是被俘的归正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厚的军饷、犒赏,甚至比起兴元诸军里面的精锐还有所不如。但是人家就是能打仗还能吃苦!比起兴元诸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若是自己手中有这样的精兵,又怎会被鞑子大汗围困在钓鱼城中打了八个月?若是大宋再多些这样的兵,犁庭扫穴,封狼居山,又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分明感到,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到来,汉家山河不会再这样沉沦下去了,汉家的武力很快就要雄起了,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他都已经有些怨恨没有晚生上几十年了,要是他现在只有二十岁,不,只有三十岁,就一定能赶上恢复中原,收拾旧山河的时代了。
好在,他还有儿子……
……
“……这用兵之道的关键在于练兵,只有练出不怕死、不怕苦的精兵,才能谈什么计策,谈什么谋略。要是没有强兵、精兵,计策谋略全是空的,谋划的再好,上了战场遇到鞑子,也是个惨败!”
王坚准备让他的子侄来霹雳水军随营武校读书的时候,某个妖女已经换上了男装,坐在广阳堡内,霹雳水军随营武校的课堂里面,听陈德兴讲课了。听得目瞪口呆,殷桃小嘴张大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书一样。
实际上,妖女是熟读兵书的——妖女的老子李璮也一样熟读兵书,什么《六韬》、《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李卫公兵书》、《虎钤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