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识得文字?”
陈德兴瞅着脑袋大大,身子细细的孟大头,温言问道。
“回禀大王,小的在潭州家乡进过学,只是没有读出什么名堂就跟着家尊到临安打铁了。”
这孟德虽然是湖南人,但是从曾祖父开始,世世代代都是临安军器监的铁匠。临安之变时被陈德兴掠走,家人却还在临安。
孟大头跪在地上,语气热切地回答道。
“原来是读过书的,”陈德兴点点头,“进学读书的确不易,不得名师教导,终是难成气候,还不如学门手艺……其实这冶金之学也是大学问,比起孔孟之道是不差的。”
打铁还能和孔孟之道比?
不仅孟大头吃了一惊,在场的铁匠还有两个饱读诗书的邓家人都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评价。
“孟德听封!”陈德兴也不含糊,目光扫视了在场之人,语气突然放沉,“尔筑炉冶铁,颇有创建,于国于民皆有大功!今孤王封尔为士,赐田庄一所,望尔恪守士道,再接再厉,多多建树!”
这就是士爵了!
邓明安、邓明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原来这打铁也能打出一个士爵!这身份可比老哥俩的士绅要高一等啊!看来在辽东这里,打铁的的确比只会读四书五经的呆子要强!
“臣孟德,叩谢大王天恩,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孟德仿佛早就在期待封士,陈德兴的话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说出了标准的封士答谢词。然后又叩了个头,再抬起头,脸上全是掩不住的笑容。士爵贵族啊!虽然在辽东有点烂大街,但是将来明王得了天下。这身份还是高高在上的!
“不错,不错。”陈德兴欣赏地点点头,这小子的反应。说明他是有上进之心的现在辽东的青年男子,若是不想封士。是会被人认为不上进的!
“封士只是开始,士之上还有男、子、伯、侯、公!只要尔在冶铁之术上再有建树,一样可以步步高升的!”
“小的……臣必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孟德依着规矩回答这几句答谢之词,在辽东几乎人人皆知,因为得到士爵的人实在太多了。
陈德兴又鼓励了几句,而后对齐塔道:“老八,南芬铁坊中还有立功的兄弟稍后都列个名录。报与孤王,该行赏的行赏,该封士的封士。还有,做这水车的船匠是谁,也一并报上来,一个士爵总是有的。”
“小弟省得了。”齐塔拱手道。
“还有……把冶铁的过程和注意事项,高炉、炒炉、坩埚炉、坩埚的图纸和制作方法都写画下来,孤王离开的时候要带走。天道书院是要开冶金学的,正好用得着这些。如果这里用不着孟德,也让他随孤去明都。先入天道学院,将来做个冶金学教授。”
冶金当然是门大学问!和儒家书院喜欢搞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混在一起“有教无类”不同。陈德兴的天道书院是分系的。像后世的大学一样。现在已经预备开办算学系、化学系、造船系、工程系、天文系、医学系、教育系、冶金系、外国语系,还有天道系(神学系)等十个系。而各个系的老师,则是两个来源,一是陈德兴自己培养的学生,最早的随营学堂的学生,包括陈德兴的那些假子,现在不在军中带兵,便在军校和天道书院当老师。
二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才,就像孟德孟大头这样。都是各个行业中的“小师傅”。要求是技艺精湛,头脑灵活。而且年纪较轻,又粗通文字。这些人会被安排进天道书院预科学习一到两年。然后就能一边任教一边搞研究了。
“大哥,坩埚炉现在正在炼钢……用的是前几次试验得到的熟铁。”齐塔一指正在冒烟的炉子说道,“这几个月,南芬铁坊已经炼出了两万多斤坩埚钢,大多卖给辽东的铁匠作坊了。”
两万多斤钢!邓明安、邓明理吃了一惊。钢啊!可比铜值钱多了,不能说和黄金等价,至少不在白银之下!他们俩虽然是文人,但是家里也有学武的,“三两钢一两银”的兵器行话还是知道的。
一两银子如此成色好的话,差不多就是两贯铜钱,十几斤铜呢!才能换到三两好钢,这钢的价值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钢的价格高昂,连带着用好钢打出来的兵器也贵。一把百炼钢打的宝剑宝刀,也不是纯钢的,就是夹钢、包钢的家伙,十几斤重的兵器用钢不过五六斤,没有一百多贯铜根本拿不下来!若是出自明师之手,用纯钢打造的好刀好剑,几百贯都难得一柄!
这两万多斤钢要是拿去江南,按照三两钢一两银来算,起码就是七八千斤银子,二十几万贯铜啊!这生意,可当真不小!
邓家兄弟跟着陈德兴跑到南芬这个在辽东都算荒凉的小县,自然是为了大生意,是明都知府邓明潮让他们跟着来的……
“新建的高炉和新建的炒炉,已经用少量的石碳(煤)烘烤了10昼夜,经过仔细探查,没有一丝裂缝。滑轮、飞轮、滑车、风箱,也都反复试用过可,现在都上足了油,滑溜的很。”
齐塔接着说道:“匠人们也拜过了太一神,还请了城内天道观的道人过来祈福。现在随时可以开炉炼铁!”
北明现在是以天道教为国教,各行各业都拜太一神,原本的祖师爷都靠边站了。所以铁匠开炉炼铁,也拜太一,请天道教的道人过了念《太一光明经》。
“好!那就开始吧!”陈德兴一挥手,大马金刀的在一把椅子上坐好,饶有兴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