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月忙道:“劳烦了这半日,娘可支持得住?”
欧阳明玉道:“不妨。横竖在船上,我先眯一会再逛。”
谢吟月只得罢了,另乘了小船离开。
欧阳明玉待女儿离去后,命婆子将船划向湖东。
田湖东岸,醉仙楼之外是大片树林,林中屋舍俨然,其间一所清静的小院,却是个酒家。后院一间雅室内,严纪鹏正和几个商家老爷饮酒谈笑。
小二叩门,请了严纪鹏出来,说有人找他。
严纪鹏看着面前婆子,问道:“你找严某,何事?”
那婆子恭敬道:“有位故人想请严老爷一见。”
严纪鹏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心头灵光一闪,目光犀利地看着那婆子,冷冷问道:“哦,哪位故人找严某?”
婆子道:“严老爷去了便知。就在前面左起第三间屋。”
严纪鹏不语,婆子也不催,就等着。
僵持半响,严纪鹏终究还是迈步往前头去了。
婆子松了口气,也跟上前去。
见到欧阳明玉的那一刻,严纪鹏即便早已猜到是她,也不禁身形一震,心中翻江倒海:“她竟然还是那么年轻!是因为嫁给谢明理过得好?既然过得好,为何看去如此柔弱?”
嫉恨和疑惑交替,也不知到底希望她过得好还是不好。
欧阳明玉款款起立,微笑道:“多年不见,严老爷风采更胜往昔。”
“严老爷”三字听得严纪鹏很是刺耳,冷哼一声。
欧阳明玉也不在意,伸手延请道:“严老爷请坐。”
严纪鹏讥讽道:“不必了!谢大太太有事不妨直说,严某就站这听,不然带累谢大太太名节受损,严某就罪过了。”
欧阳明玉幽幽道:“严老爷还在怪我?”
严纪鹏反问道:“我怪你什么?”
欧阳明玉似觉尴尬,难以回答,便垂下眼眸。眼角余光却瞥向身旁,身边侍立的婆子媳妇都纹风不动,仿若木雕泥塑。
严纪鹏见她如此情形,又是难受又觉不耐。又不禁恼恨自己:一把年纪的人了,已是儿孙满堂,面对她居然还不能淡定。昔日有情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爱恋她不成!不但不爱,连恨也不必。否则就太无风骨了。
因硬邦邦地问道:“不知谢大太太找严某所为何事?”
欧阳明玉轻叹道:“今日此来,是想求严老爷看在过去情分上,莫要对谢家落井下石才好。”说完蹲身拜下去
严纪鹏厉声道:“我严纪鹏岂是那种小人!”
欧阳明玉双目灿然,道:“我终未看错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严纪鹏心念电转间,已经想明白了,不由更怒,道:“你既知我性情,又怎会担心我对谢家落井下石?岂不是羞辱我!若不信我为人,更不该来自取其辱才对。”
欧阳明玉道:“事关亲人。也顾不得冒撞了。”
严纪鹏气愤恼怒之余,又疑惑不已。
欧阳明玉是什么样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般不顾尊严来求他,只为了谢家?
是为了谢明理和谢吟月吧!
那也不像她为人行事。
他便用嘲笑的口气道:“你该去劝你那好夫君、好女儿。明明是谢家欺压弱小引出来的事端,你反来求人,真是可笑!”
欧阳明玉轻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严纪鹏暗想道:“你这是怪初儿不该退亲了?那你当年弃我而去,又怎么说?你一向心高气傲,今日来求我,是深知我为人。所以故意拿话逼住我,令我不便对谢明理动手;还是有恃无恐,认定我对你还有旧情,所以不忍拒绝你?再不然你也还惦记我?”
心底有个声音蛊惑他。要他质问她。
问她当年为何移情别恋,弃他而去。
然经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问又何益!
问不出口,他便道:“当年,鲲鹏展翅……”
说到这停下。目光炯炯地看着欧阳明玉,脑海里却浮现一个明媚的少女,娇笑着接道:“美玉焕彩。”
他不禁痴了,耳中却听见怅然之声:“你是鲲鹏,我不过鸦雀而已,何苦再提当年!况严老爷如今子孙满堂,家业兴旺,比之谢家风雨飘摇,逐渐败落,要强的多了。”
美妇人满目凄然,真个我见犹怜。
严纪鹏愕然,脱口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怜自艾?”
欧阳明玉神色一僵,随即面容一整,道:“形势不由人,奈何!”跟着又道:“言尽于此,不过是尽一份为人妻、为人母的心意。至于严老爷如何决定,欧阳氏不敢强求。这就告辞了!”
说完,再未看他一眼,径直率仆妇们离开。
直到屋子里再无一个人,严纪鹏还怔怔地站在那。
脑中有点点疑惑不明,又理不出头绪来。
又过了片刻,他才慢慢走出来,回到原来雅间。
※
四月一日,通往严家的林荫道上车马簇簇、人流如潮,严纪鹏和长子严予宽满脸含笑地站在门前迎客。男客均被让入主院顺和堂,女眷则被引入园内,分各处接待。
让了一拨又一拨,前方又一少年率随从护持着几辆马车过来了。
严纪鹏忙上前招呼道:“郭贤侄好!可是令堂来了?”
说着看向马车,猜吴氏和清哑在里面。
郭大贵跳下马,拱手笑道:“恭喜严伯伯!我娘来了,小妹也来了。我爹和大哥有事脱不开身,望严伯伯见谅。”
严纪鹏忙笑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