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随口道:“河鲜烩,用鲫鱼熬汤底。清炒一个鳝片。清蒸鳜鱼。再用酸菜炒一个虾。菜蔬你园子有什么就做什么。”
张嫂男人问:“虾要放红辣子炒吗?”
方初瞅瞅清哑光洁的脸面,摇头道:“不要。”
张嫂男人又问:“吃面还是饭?”
方初道:“面。清汤面。”
张嫂男人忙答应,就回身进屋去了。
细腰剥了个红石榴,过来递给清哑,又打水让她洗手。
清哑洗了手,掰石榴籽儿和方初一起吃。
静静的,两人好一会都没说话。
清哑先开口,轻声道:“你别担心,谢家既然没事,总有人照顾她。”
方初道:“我没担心。”
清哑又说:“韩少爷会帮忙的。”
方初道:“嗯。就是他请你师傅去的谢家。”
一面在心里想:希夷会退亲吗?
只怕要退了,韩伯母不会容这样儿媳的。
清哑又问:“你说,韩少爷会退亲吗?”
方初迟疑道:“不清楚。”
回答的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
因为,韩希夷表现令他疑惑。
他知道希夷是个性情中人,不会做得太绝情,但是……他眼前浮现韩希夷为谢吟月渡气的情形,暗叹一声。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少女,有些迷惑:他能清楚感觉到她很在意自己,所以对林亦真吃醋,自己表白了几次,她还是很防备;可对于谢吟月这个曾经的未婚妻,她却丝毫不吃醋。她到底怎么想的?
清哑没再提谢吟月,靠在方初肩上,仰望天空。
方初也不专心钓鱼,偶尔转头,亲近她,闻她身上味道。
他觉得。时光就像面前这条河,静静流淌,等到他们两鬓斑白时,他依然会牵着她。走过古城街道,穿过幽深的巷弄,到河边去钓鱼……
一个半时辰后,张嫂叫吃饭了。
清哑把几个菜都尝了一口,才明白为何要这么长时间。又为何方初一个世家少爷爱来这里,说是市井家常菜,做得十分精细。
那河鲜烩,用鲫鱼、河虾、河蚬等熬的汤,看着普通,其味道鲜美无法形容,清哑自问做不出来,关键人家用料还平常。
清炒鳝片嫩滑之极,一点不腥,又鲜又脆嫩。
清蒸鳜鱼也不用说。清哑自己也只有这水平。
两碟蔬菜都绿莹莹的,卖相很好。
清汤面,汤水还真是清,不过不是白开水,是高汤。
所有的菜都是清淡的,那道酸菜炒虾补充了不足,酸菜又脆又嫩,酸咸开胃,配上红红的河虾,用来就面很好。
方初告诉她。这酸菜是张嫂自己做的,别家都不如她的好。
清哑发现,方大少对吃很讲究。
人家吃的满意,临走赏了十两银子。
这都够在醉仙楼摆一桌酒宴了。
张嫂千恩万谢。和男人送他们出来。
从张家出来,方初牵着清哑走在青竹巷中,问她:“还想去吃什么、玩什么?”
清哑道:“吃心情。”
方初一愣,停步,看着她,等她解释。
清哑松开他手。倒退着往后走。
走几步,才道:“这样悠闲逛街,什么也不用操心,不用争斗,不用算计,去哪玩都开心,吃什么都有味。”
方初明白了,笑着紧走几步,又牵住她。
他柔声道:“眼下忙,我也不能老带你出来,伯父伯母要骂我了。等成亲了,我带你各处去走走。京城也去。各地的商铺作坊,一年总要去看两次,不能放手不管。商人么,都是在外的时候多。往后,咱们尽量一块出门,一块回家。”
清哑忙道:“我们度蜜月去。”
方初疑惑:“度蜜月?”
清哑便悄声对他解释,一路又逛回郭家……
方初送清哑回家后,不大时候,又来到青竹巷张家。
韩希夷约他来的。
那时,天已经傍晚了,张大哥和张嫂很有眼色,见方初神情和之前大不同,忙将茶果摆在后院,便避开去厨房忙碌去了。
韩希夷和方初都不说话,只喝茶、钓鱼。
天黑的时候,张大哥菜做好了。
坐在桌旁,耳畔流淌着水声,头顶悬一轮明月,韩希夷对方初举杯,方初端杯回应,然后一起喝干。
你一杯,我一杯,就对酌起来。
张大哥两口子在屋内小声说话:
“这两人怎么了,一声不出?”
“你管人家。许是心里不痛快。”
“我也不是想管闲事,我就是不习惯。你说他们往常来,那不是有说有笑的,今天成了闷葫芦。”
“你糊涂了!那个是方少爷,织女要嫁的方家少爷。那你没听隔壁家的嫂子拉呱,说谢家出事了?我估摸着就为这个。”
“还真是的呢。”
……
外面,方初和韩希夷终于说话了。
韩希夷轻声道:“对不起!”
他欠方初一个道歉,今天终于还了。
方初的回应是举杯邀他对饮。
又喝了几个来回,方初开口了。
他问道:“你说,她真悔改了?”
韩希夷没有回应,连举杯喝酒都忘了。
在跳水救她的时候,他们都相信她是真心后悔了;今日公堂上,他们却都怀疑这点,尽管她坦诚认罪并伏法,毫无隐瞒。
喝到半醉时,两人都停了杯。
然后,一起踏着月色回家。
遇见巡夜的,韩希夷还摸了银子让他闭嘴别问。
临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