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侍者惊慌失措的声音,将整个凤仪宫的寂静都踩得粉碎。t/
斜倚在软榻之上,那女子眉如远岱,青丝如瀑。曼妙的身形,起伏自然,身侧的小仆细心地打着扇子,这人也就闭着眼小憩片刻。
听闻外间的吵闹之声,宁寒栖猛地睁开眼,一双勾魂摄魄的星眸之中,却隐约带着冰寒之意。眉心处一点朱砂殷红如血,看上去美得惊心却又冷得叫人胆寒。
“东来,这宫中的规矩,你都白学了么?”
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却是依旧叫下首跪着的小侍从背上冒出了一层的冷汗。
慢慢地抬起头来,那被称为东来的小侍从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上位者眼角眉梢的神情,见那人并没有真正动气,便俯首低眉,乖巧地开口道,“帝君息怒,东来不懂事,晚些时候,任凭帝君处罚……只是……相王他……”
相王?!
女子的身形顿了一下,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跪着的小侍从,“孤的相王,不是已经废了么?”
那人对事,素来八面玲珑,只是一个小小的天牢罢了,又有什么能够难得到那人呢?
面上漫不经心,宁寒栖却还是慢慢地踱步到了小侍从的身后,“你说的,可是那被囚于天牢之中的罪臣晏景?”
东来忙不迭地点头,“正是晏太傅……太傅他不好了……求帝君念在昔日情分之上,前去见一见太傅!”
晏太傅……
只是这三个字,便狠狠地敲击在了宁寒栖的心上。
犹记当年,那人一身青衣,风华无双,跪在自己的脚边,“景敢作殿下刀剑,为殿下披荆斩棘。”许是那夜的月色太过朦胧,那人的眼睛太过真挚,宁寒栖蓦然回首,恍惚间竟然已是十年。
也曾嬉笑间爬上那人的膝头,将那人教的句子拆开了,然后再摇头晃脑地来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男,女子好逑。”
或是在那人为自己批阅的功课之后,用着他手把手教会的字体,写上一行娟秀的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那时年少,两小无猜。
便是摘星揽月,只要自己说一声,那人便会为了自己去做。从童年,到少年,再到云英未嫁,那个人占据了自己满眼满心。
少年不识愁滋味,却是一番情愫暗自生。
“你说……太傅他怎么不好了……”
明明方才还因为这小侍从提及那人而不悦,眼下宁寒栖自己却是情不自禁又叫上了太傅。
十四年的陪伴,是爱是恨,晏景这个名字,在宁寒栖心中已经如同跗骨之蛆,深入骨髓。就连拔除,都能疼得丧失全部气力。
最重要的,还是她舍不得拔掉……
那十四年,怎么能……说抹去就抹去……那早已深种的情根,又怎能说拔掉就拔掉呢……
小侍从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年轻女帝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相王,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直到那小侍从退下,宁寒栖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十四年风雨同舟,晏景,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走上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今夜,谁的枕边染霜……凉了那一年,少小无猜,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