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澜之于穆梓岩,是心间痣,是月下花,剜之不去,弃之不舍。这么多年来,哪怕忍受再多的伤痛,穆梓岩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宁君澜。那人千不好万不是,依旧还是他穆梓岩的妻。
若说长女的早夭,是穆梓岩心头上的一根刺,那穆战天之死,便是穆梓岩心上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t/那一场杀戮,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丢下了杀死自己父亲的命令。而他穆梓岩,却是那个站在宁君澜旁边的帮凶。
以武将之身侍主,是为不忠;忤逆父亲是为不孝;帮助君主害死贤臣,是为不仁;舍弃兄弟入主后宫,是为不义。
如他穆梓岩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今夫妻情分也已然到了尽头,但除了护佑妻儿,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穆老将军已死,穆家老二和老三都身陷囹圄,不日就将流放去北疆。眼下,穆家军内部乱成一团。若是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领导着这一群军士的话,只怕穆家军再无战斗之力,散的散逃的逃,甚至被不安好心的人吞食干净。
穆家,便是门楣倒塌,也决不容许穆家军成为国之祸乱。这是属于穆家人的忠诚。
而眼下,能够统领穆家军的人,唯有穆家三子。老二有勇无谋,老三心性怯懦。女帝设下计谋,也不过是为了夺权,怕的不过是穆家坐大。老将军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保下这两个儿子。穆梓岩断然不会再让两个弟弟再去趟这趟浑水。
只有穆梓岩,他是穆家长子,更是天玥王朝的相王殿下,女帝的夫婿。只有他,绝对不会背叛女帝,也绝对能够让穆家军服从!
只是,寒栖,他的寒栖……
心有戚戚,穆梓岩抬眼看向了一直站在门边,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宁寒栖身上的那个俊美青年。
似有所感,晏景抬眼,对上了穆梓岩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神。
晏景心道,这天家之人,果然没一个好惹的。如此这般,无论是女帝,还是相王,都绝非是等闲之辈。他有心只做那一人的剑,奈何这一个个的都如狼似虎,任凭他再如何低调行事,却总也逃不脱那一桩桩托付与责任。
“晏景见过相王殿下。”硬着头皮,晏景再不敢装聋作哑,走上前来对穆梓岩行了个日常礼。
穆梓岩笑笑,“叫我少将军吧。”入主后宫是为了那人,披甲挂帅,依旧是为了那人。也为了他们的孩子。现如今,他又是当年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将军了。
既然穆梓岩这般说了,晏景便也从善如流,“少将军。”
“晏景,我素来知道你晏氏家大业大,虽然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倒也是晏忠那老儿会经营气,脱下属于相王的华服,他又恢复了当初那个豪情万丈的少将军模样。
晏景心底里暗暗叫苦,但是面上却是越发的谦逊,“哪里哪里,晏景家中兄弟少,族兄族弟也是凋敝了一些。微臣祖父常常感慨,临老了,这些个不省心的猴儿,只怕都没几个能乖巧地膝下承欢了。”
这般说着,晏景还将像模像样地学着晏忠的语气来说话,倒也冲淡了几分伤春悲秋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