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感到脚下一动,就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雨化田单手环住他的腰,双足轻轻点地,一瞬就冲破房门掠了出去。外面的王承恩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似有一道残影飞过,紧接着在脑子还没有重启完毕的时候,听见雨化田喊出的那句‘往外走,是地动!’
也就是话音刚刚落下,还不待众人做出什么应变时,整个乾清宫里头的东西都晃了起来。王承恩后知后觉地迈出脚步,赶紧招呼着那些候着的太监们快到殿外的空地上去躲避。
朱由检被雨化田一下子带出了乾清宫,在宫殿外的空地上两人站定,明显的震感从脚下源源不断的传来,地面似有想要颠覆的可能,一时间就把地上的尘土给席卷而起,平时在殿外空地上储水用的笨重大缸也在震动中倒了下来,让水流了一地。
头顶的艳阳在九月的丁卯日里仍旧闪耀光芒,但这日光下由地动引起的尘土飞扬,还有远处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让朱由检脸色灰白的起来,他抱住了雨化田,把头埋到了这人的肩膀上。
天灾何人不怕,若是不怕,只能是看尽了生死大劫如雨化田,悬崖峭壁、黄沙无边、刀光剑影,又何必再对地动心生畏惧。而这时他自己虽然不怕,但是却担心其他人,近如朱由检远如雨佑仁。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来不及惧怕,因为有着比天灾更为可怕的东西,这说的就是朱由检。他埋在雨化田肩头的脸上已经很难调动起任何的表情。不是有句俗话,哀莫大于心死,朱由检现在的状态就有些类似了。
先前钦天监报上来了一份预测,不要以为古代没有地震预警,但看张震发明地动仪,就可以知道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不过在现代也没有能够成功地精准预测地震,在明朝更是不用谈了,就是有了预测也不可能精确到年月日的哪个时辰。
要不是朱由检知道原本在崇祯元年的秋冬之时,京城会有地动,下旨让钦天监一定要仔细估测,这样的事情下头还真不会报上来。其中的缘由太多容以后再说。
却说朱由检心中难过的事情正是由地震引发的。他来大明也有两年了,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人,许多前世的记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故而用蝇头小楷将历年大事记在一张纸上,后来被他藏在了雨化田从前送的那个香囊中。他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督促自己不敢忘记日后的危险。
其中天灾一项最为让人无奈,旱灾、洪灾、还有接连几年频发的地动。这都是崇祯一朝的常事,从一开始努力赈灾到后来的千疮百孔。朱由检有些怀疑是不是整个地球进入了地震多发期。
没钱没粮的时候,被这些时不时抽风来一下的灾难一搞,刚才见好的情况就又毁了。咸元元年京城的地动不是好兆头,从这之后接连几年其他地方地动就会跟风而至,那个程度比这次可强多了。世间让人无奈的事情不仅仅是悲剧将要发生,而是明知大难临头却无能为力。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地动面前,没有人去关心皇上是不是失态了,大家都惊魂未定,乾清宫里头的人不多,看到朱由检与雨化田抱着站在殿门前,也根本不上心,这是雨大人在保护皇上呢。
王承恩担心皇上的安全,他在匆忙间奔出乾清宫之后,就想要一嗓子叫道‘皇上洪福齐天,平安无事。’可是他一眼就看见下在空地上那对紫色与红色身影相拥一起,刚到了嘴边的话就急刹车一样地吞咽了回去。
他的脑子也霎时间清明了起来。是了,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想当年亲手放火火烧青楼后,连夜的噩梦都熬过去了,如今不过是区区地动,不怕啊!现在自己已经是司礼监执笔大太监了,说什么也不能怕,没有看到那些小太监们都偷偷看着他,他的沉着冷静当为太监们的典范。
雨化田感到腰上朱由检环着的双手在不断收紧,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中一般,从他身上传来的悲哀情绪从未如此清晰。雨化田也抱住了朱由检,一边拍着他的背脊试图让他从这样浓郁的沉痛中平复过来,一边在朱由检耳边柔声说,“一切都会好的,隐之,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若是被其他人听到雨化田会说这样的话一定要瞪大双眼,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假冒了,或者是不是吃错药了。而朱由检却在雨化田不断重复的言语中慢慢放松了下来。在伤心的时候,最温暖的莫过于有一个人坚定地陪在身边,若那人是爱人,则是世间难得幸事。好歹上苍没有让他一人面对所有,朱由检心存感激。如不能幸福度日,起码要学会苦中作乐。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这次的地动好像终于结束了,说来这回的地动等级不算高,没有到房梁全部倒塌,土地开裂山河倒置的地步,但是那些建造不牢固的民宅与草屋就不好说了。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抬了起来,给了雨化田一个微笑,随即振作了起来。“希声,马上让锦衣卫将宫中的情况稳定下来。特别是皇兄那里,皇兄宫殿中木材堆积的多,就怕地动后堆放的东西砸下来伤人,千万不能出事了。”
他又转而向不远处的王承恩吩咐,“快点带人查看后宫的情况,皇后与袁妃、田妃那里是不是有伤亡,特别是孩子们是否受到了惊吓,让太医院的人马上入宫问诊。将那些受伤的人都先安置空地上,暂时先不要入宫殿,这段时间也许会有后期的余震,让他们务必小心提防。马上传内阁大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