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空馀床。床中绣被卷不寝,
至今三载犹闻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
相思黄叶落,白露点青苔。
……”
琴声停,歌声歇,桃林深处的青衫男子双目凝视着面前青石垒砌的墓地,俊美的脸庞上两壑深深的鱼尾纹掩饰不住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取下腰间的宝剑,他轻颤的声音说道:“阿璇,应该是不信夫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至今已是十八载,犹闻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
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面前的墓地,那种温柔的样子,好像墓里的人儿就真真的站在他面前,他呵呵一笑:“啊璇,看我为你舞剑…”
嘶…剑出鞘,微风起,他顷长的身子摇曳在风中是那么的落寞和凄凉,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他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阿璇,再见面时你会认识我吗?为夫已是尘满面,鬓如霜,可是你还是这么的漂亮,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哐当,手里的宝剑掉在地上,青衫男子直直的躺在墓前,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流下,他取下腰间的酒壶狠狠的灌进嘴里,辛辣的烈酒刮过他的喉咙,可是他却好像毫无知觉一样,毫不知味。
今日是阿璇的忌辰,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慈云山下的桃林一趟。祭奠完阿璇就会在这个啊璇最喜欢的桃林里大醉一番,十八年了,雷都打不动。
酒醉了,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绣工粗糙的香囊,不过对他来说好像是人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他把它抚在脸上,他把它抱在怀里,比珍爱他自己的生命还要珍惜。
哭一阵。笑一阵,又狠狠往喉咙里灌着最烈的酒,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为了看见心爱的人出现,他说过,阿璇每次都要等他喝醉了才会出来见他,十八年来他总是酒不离身,无论是谁都劝不动。
夜幕渐临,月色如水一般洒在他微微泛红的脸上,桃叶簌簌。夜风微凉,他的左手死死的把那个绣着小人的香囊捏在手里,右手拎着一大酒壶,边喝酒边迷茫的看着还如杏般青涩的桃林。
半醉半醒间,远处有山歌遥遥传来:
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攀槐树望郎来,娘问女儿望什么?我望槐花何时开。几乎说出望郎来。
送郎送到大桥头,手扶栏杆望水流,就怕哥心像流水,流到东海不回头。丢下小妹守空楼。
冯春的酒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不自禁地凝神听着,歌声在这个时候却神奇般的消失了。
“阿璇!”他哽咽的声音忍不住轻喊,“是你吗阿璇?”
阿璇。是你在呼唤我吗?踩着月色,冯春踉踉跄跄地向着桃林深处走去。
“阿璇,阿璇,你在哪里?我不会让你守空楼!为夫来陪你了…”
冯春不停地叫着,可无论他怎么呼唤,桃林里都空无一人。
只有。冷风吹得桃叶雨,一时急,一时缓,纷纷扬扬,落个不停,犹如女子伤心的泪。
冯春的酒渐渐醒了,阿璇永远不会来了。
他痴痴而立,凝视着眼前的桃树,这棵大大的桃树上面刻着他和她的名字,他还在,而她却不在。
这是他和她的约定,冯春颤抖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的在龟裂的树皮上抚摸:“阿璇,十八年了,你我已经分别了十八年,今天为夫就来陪你,你再也不会孤单,我们约定好了一辈子要在一起…为夫陪你来了…”
他的面色很平静,十八年的孤独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崩溃,闪着寒光的剑悄悄出鞘,月光的照射下更加阴寒渗人。
他一支手不停的抚摸着刻着他和阿璇名字的桃树,一支手缓缓的把剑抬起来放在他高高隆起的喉结上面。
刺啦一声,宝剑吹毛续断,轻轻挨着脖子的剑刃十分锋利,鲜血应着他轻柔的动作从宝剑上面滑落。
宝剑不愧是宝剑,血珠从上面滑落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沾在剑刃上,它依然是那么的寒气逼人,血不沾身,即便是名镇天下的威武侯冯春的血也不列外。
这个时候他尽然笑了,笑容是那么的温柔,眼神是那么的坚定,剑刃破开喉咙上薄薄的皮肤,很轻松的就往脖子的更深处而去,而他,却恍若未觉。
所有的折磨都会在这一刻解脱,刘家已经盼自己死掉盼了不下十八年了吧,我死了皇上说不定会大赦天下,他温柔的笑容下面前所未有的轻松,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嘲。
斯…锋利的声音破开空气直接朝他这里射来,往日敏锐异常的冯春尽然不管不顾。
自己死也是死,死在敌人的手里又何妨!
叮的一声轻鸣,他软软握着的剑应声脱手,一片树叶软软的从他眼前飘落。
呵呵…摘叶伤人,好功夫!
带着很大力道的树叶只是击落了他手里的剑,并没有半分恶意。
“阿璇想我了,很想,很想,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
他红红的眼睛转身对着黑漆漆的桃林说着,语气里面带着哀求之色。
说完,他迈着踉跄的步子转身就走。
漆黑的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