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斌从慈宁宫走出,他手里端着太后贵重的赏赐,脑门子上却出了一头汗。
事情倒没有多难办,钦天监虽然肩负各种卜测凶吉的重任,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皇家服务,说这么几句无伤大雅的谎话实在是不算什么。只不过他觉得很是怪异,因为就在上午,当皇上听了他不确定陕西何时下雨的那番话后,竟和太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只是要求略有变动,吩咐他若今夜过了子时陕西还未传来雨信,便让他公布那番“祈祷求来大雨,不日将至”的言论。显然,皇上对这个求雨的人,更加关切一些。
虽然历朝历代,免不了有当权者利用钦天监宣传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言论,但当朝国泰民安,皇帝太后母慈子孝,竟然是第一次要求他做如此不实之语。想来这个求雨之人,不是大富大贵,便是朝纲上极其重要之人。
一方面张斌觉得自己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好在之后不加得罪,一方面他总是识人看相,突然也对这尊贵之人产生了兴趣,便忍不住停下脚步,对送自己走出慈宁宫的小七说道:“姑娘,不知太后娘娘所说的求雨之人到底是谁呢?”
他素知宫里的规矩,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将刚才太后所赐的银两偷偷拿了一份,放在小七的手里。
小七嘴里笑着:“张大人只管看您的星象,问这些个琐事做什么?”一面却悄悄拿住了银子,虽然她之前和太后所说的大半是假话,有一点却是真的,她哥哥确实是即将成亲,而她和哥哥兄妹情深,总想着能多帮衬着一些。
“微臣不过是好奇罢了,还请小七姑娘赐教。”
小七看看周围无人,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太后知道也不会怪责于她,于是边笑边道:“是前些日子新封的夏淑女,之前皇后身边的夏女史呢。”她为人谨慎,虽然想着太后不会因此见责,但神态依然是一副在和张斌说笑的模样,若没听见这句话的人,一定是认为她又在像往常和其他人打趣那样和张斌玩笑一番。
张斌对宫中女眷自然不熟,但他还是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转身向小七告辞。才没走几步,却听小七又叫道:“张大人!”
他回头,只见雨幕中,小七拿着一把新的雨具,一件新的蓑衣笑道:“雨这么大,刚才您穿来的这件想必已经湿透了,换副新的,小心着凉!”说着就笑着往回跑。
张斌怔怔站在那里,只见无垠的雨幕中,一个妙龄少女边提着裙子边向前跑,因为了追他,小七刚刚没有带自己的雨具,虽然只有几步路,但这雨实在是大,噼里啪啦不停,怕是也淋个半湿了。
不知为何,张斌只觉得那雨,不仅是打在了小七的身上,也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再说慈宁宫里,太后本来是怔怔望着窗外,回想盘算接下来的事情的,却无意间看到了小七无邪烂漫的开心笑容,看到了张斌怔怔的眼神,她忽然心中一动,这钦天监的张斌虽然臣服于自己的威严之下,但并非是自己拉拢过来的人,即使这次按自己吩咐的做了,到底不是死心塌地的效忠,保不准哪天皇上或是其他人问到就说漏了嘴,再者,神灵之言的法子确实不错,自己没准以后也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而小七这孩子是自己一手调教的,何不促成他俩,一则成人之美,二则又多个效忠的人呢?
小七换了身衣服便又来到太后身边伺候,只见太后眉目间慈祥至极,边笑边向她招手:“小七啊,你哥哥成亲哀家赏赐了,可哀家觉得赏赐得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