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似是害怕又像是害羞,躲在了云朵身后。
沉荼看不清木槿的脸,只怔怔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之前的困境相逢,北凉的欢呼笑闹,苦口婆心的劝告,一切都是假的?她最信任的人竟是骗她的?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这不可能……
“你别逗了,这不好笑。”她虽是在笑,但是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声音中带着满满的脆弱和乞求。
求你别说一切都是假的,求你别这么残忍,求你不要说这些话。
沉荼甚至不敢问为什么,伸出去拉住的手冰凉得透骨,她鼓起勇气的微笑道,“走啦,我们回家好不好,以后就别说这些假话来骗人了,一点都不好玩。”
“是!不好玩,因为我说的都是真的,沉荼,你醒醒吧,我是骗你的。”木槿深深吸了一口气,狠声说道,“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骗你的。”
几个黑衣人从黑暗中现出身影来,看沉荼那狼狈的模样连连摇头,对木槿说道,“我说你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偏每次都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行动,看看,又被你伤害了。”
“话多,带走。”木槿转过身不看他们,只挥了挥袖子。
长长的袖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沉荼睁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木槿,眼里突然氤氲起了雾气。她拭去眼角的晶莹,只想将对方最后的决绝的身影刻入心里,刻入脑海里。
衣服是她帮木槿挑的,还记得那日的阳光正好,粉色的长裙很衬木槿的皮肤。木槿试了又试。却始终不敢买这么女儿家的衣裳,最后还是她帮木槿斩钉截铁的做下了决定。一开始木槿还不穿,后来竟是天天穿日日穿。
她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木槿,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沉荼的声音犹如那碗碟摔碎的声音,在这静寂的荒郊野外显得刺耳,她在黑衣人手中挣扎。胸腔起伏间她颤抖质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黑衣人倒是不着急,只将沉荼团团围住。好事的将目光停留在木槿身上。
木槿却是冷冷一笑,背对着众人像是背对着世界,她说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都说了,这是任务。这是我要完成的任务,若是你要问为什么,也不该来问我。”
“以后你还是不要那么单纯了,不是每一个患难之交都是值得交往的。都是值得将心比心的。喜怒哀乐,捆绑你的不过只是情绪而已,没你想的那么困难。时间长了你就会忘记。我会像你记忆里的沉著清一样,在你的记忆里朦胧抹去。所以你也不要浪费时间去恨我,你有你的不明了,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闻言几个黑衣人对视几眼,均是默默摇头,伸手将沉荼拖走。
那个灰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虽是黑夜中,但是黑衣人还是用了布条将沉荼的眼睛蒙住,沉荼却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刚刚遇见的时候。两个落魄的同病相怜的姑娘,凭着一腔勇气离开那龙潭虎穴,一路坑蒙拐骗到了北凉,千难万难终于在北凉有了自己的房子,她也有能力满足木槿的愿望……
顿顿吃肉,我竟然真的以为你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木槿……”沉荼痴痴的呢喃出声。
一阵风吹过,她突然觉得满脸冰凉,原来是不知觉间,泪水竟然流满了脸。这世界如此冰凉,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成为你的火炉,你也会是我的温暖。
自以为……
原来自以为是的不只是别人,她也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和尚说的是真的,她觉得别人自以为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自以为是,于是她自己也是自以为是;竟然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看破了世事,这些冷暖的世事……
呵……
自己只是那棋盘中的棋子而已,任人摆布。
木槿的离开像是带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沉荼很快的平静了下来,虽然身子还在忍不住的哆嗦,但是她依旧强迫着自己去面对。
不能再逃避了,逃避没有用的。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黑暗中,她听见自己还带着鼻音的声音。
黑衣人没有说话,脚下的速度却是加快,没过多久,似是到了目的地。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自己便被人狠狠一推——
门咯吱一声再次紧闭,她冷静的将蒙住眼睛的黑布撕掉。
这是一个破旧的仓库,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煤油灯,燃烧着淡淡的昏黄的火焰。四处遍布的蜘蛛网中,她静静的跪坐在地上,像是误闯了另外一个世界。
“水。”一个黑衣人将水壶扔在她面前,然后再将门一关,稀里哗啦的声音中,她听得出来那是上锁的响动。
她呆坐在原地,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动。窗外传来黑衣人们喝酒笑闹的声音,她不为所动,只木木的盯着自己身上与木槿的同款裙子。
这一起买的裙子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曾经的错误,一遍遍的提醒她,你太笨了,你太笨了,你太笨了!
窗外的黑衣人的喧嚣声逐渐加大,沉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冷声说道,“是啊,我太笨了。”
因为笨,所以相信了她;因为笨,所以以为她的愿望真的就那么简单;因为笨,所以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发过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的誓言又如何,告诉过自己不要再随便轻信于人那又如何……自己这么笨,笨到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