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这声轻唤，让崔笑嫣为之一愣。她清楚听见这话音里的隐瞒，不解转眸望了过去。
“难道欢欢知道阿娘情况如何，才会这般吞吞吐吐？”
实话说着容易，但听着伤人。欢欢不想将实情告诉小姐，生怕她连最后一丝求生本能都放弃了。眉眼中有些慌张，扯着自己袖口，颤颤巍巍道。
“小姐，别再为难欢欢了，此事若真知道了，怕是……”
“怕是什么！”显然崔笑嫣急了，连带着身子也向前倾了几分。背后传来灼热的疼痛，弄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郁心幽眸色一沉，怪方才自己多嘴。
“莫要责怪欢欢，是下官方才多嘴。崔小姐还请平心静气，身子才能调养好。”
任谁都无法理解崔笑嫣此时的心情，若阿娘有个三长两短，那她所错的一切，不都变成了徒劳。
心里的担忧，盖过了身上的痛楚。伸手掀开被子，执意要走下床去。
此番情形，欢欢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小姐，等伤势养好了，欢欢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眼睛瞬间红了一圈，崔笑嫣依床上，言语中也露出了恳求。
“算是我求你，将实情告知于我。”
无论何种情形，都未见过崔笑嫣双眸眼泪，出声啜泣。
不敢去看崔笑嫣的模样，欢欢只能将头垂下，声音也带着哭腔。
“小姐，欢欢如果说了，便只能去死。”
瞬间醍醐灌顶，掌管府内上下生死大权的是，那位残暴的王爷。能听见，能看见，皆是在他默许之内，若超出了这个范围，只能有死这一种结果。
眸光涣散暗淡了些许，崔笑嫣这般聪慧，怎能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将呼吸调整平缓后，示意欢欢起身，双唇干涩微微动着。
“我问，但你不用回答。”
事已至此，欢欢只能点头应对。
眼神垂垂望着地面，崔笑嫣紧盯着欢欢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开始逐一发问。
“阿娘是否还健在？”
见欢欢点了一下头，崔笑嫣心中便送了几分。紧接着，转头看向郁心幽，敲山震虎继续问道。
“我究竟是何人，你们都知道。”
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崔笑嫣不禁冷冷一笑。原来众人皆知，未有自己不晓。
也不想将牵扯他人，引来杀身之祸。崔笑嫣轻咬下唇，小声说道。
“今日之事，别让那位王爷知道。”
郁心幽有些差异，他真的看不透崔笑嫣到底要那般。是准备以卵击石，还是准备顺从认命。在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得不到任何答案。
“崔小姐还请放心，此事绝对不会重提。”
崔笑嫣浅笑一抹，带有几分自嘲，带有几分豁达。
“若我能有命走出这王府，定要去江南瞧瞧，柳花飞入正行舟的景象。”
郁心幽深深凝视了好一会后，莫名其妙的飘出一句承诺来。
“若能看小姐走出这王府，下官定准备好行装，伴随左右踏遍河川。”
欢欢见这二人心已飞出王府，幽幽了一口气。
“隔墙有耳。”
崔笑嫣苦笑，让旁人听去又如何，她现在无论怎样都算偷生。若能正大光明死去，也算是一桩兴事。
“怕什么，早已有人在布下天罗地网。”
虽话未说全，郁心幽却从内心深处佩服崔笑嫣这份睿智。或许她已猜到，这王府内有几处荆棘，这姬妾中有几人阴险。
浑身散发出雍容大气，崔笑嫣平缓移动着目光，并开始吩咐欢欢。
“那日有人说我与故人有几分想像，岂能不登门叙旧的道理。艾云不是刚送来两身绯绫做的衣服，给我换上一身，剩余那身送给故人。”
吓得欢欢脸色煞白，紧张的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可是……”
深知这丫头年纪小，没经历过风浪。崔笑嫣也不想为难她，淡淡开口道。
“只是叙旧莫怕。”
郁心幽很知趣的退出房内，待等欢欢为她整理好妆容时，特意准备好的轿子，已经停在嫣然院外。
两个人搀扶着崔笑嫣入轿后，欢欢便执意让郁心幽跟着，有个什么万一也好当场救治。
步履有些艰难踏入这别院，正好看见莺儿从屋内缓缓走出。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簪子，身上穿着一条孔雀蓝的长裙。阳光之下，虽称不上得体，但也十分夺目。
崔笑嫣强忍着疼痛，眼角含笑轻声唤了一句。
“莺儿。”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顺势忘了过去，见崔笑嫣到访。若没有身旁那两名丫鬟，莺儿差点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