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志伟家果真来了个不速之客。此人六十多岁,长得清瘦,蓄长发,头上还挽了一个髻,下颌有一撮山羊胡须。长发飘逸,短小精悍,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手指上还套有一个那个说得神乎其神,同“诸容汉简”一起被盗了的玛瑙板指。来后也不毕恭毕敬打声招呼,就大模大样以主人自居,仿佛他就是常来的熟客了。进门就只问,这是不是就是贺志伟的家?你是不是就叫贺志伟?连句贺书记也不称呼。贺志伟有些火,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道家人呢,一点规矩也不懂。但他还是忍了,心里想,此人一定就是那个盗贼无疑了。既然自己寻上门来了,岂有让你跑掉之理。等下就让你见见钢火。就不动声色,只悄悄察颜观色,问些你从哪里来,有何贵干之类的应酬话,探探他的底细。动手他是不敢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行政干部,怎能敌得过看样子还武功非凡的行武之人。这类人大多修行多年,难免都有一手独门绝技,甚至还刀枪不入,还能飞檐走壁。
不然,安子奇那样铜墙铁壁般的别墅能探囊取物般将文物盗走。他就常听阳珍在他耳边吹嘘她爹,说她爹出家修行多年,常年在外云游四海,一边传经布道,一边苦炼轻功,炼就了一手飞檐走壁的本事。还能靠意念,坐在家里发功,不管多远都能引来金银财宝、甚至连港币、美元、英镑也能像雪片似的哗哗飞了进来。不过他一般不乱用此功,既使用也适可而止。因他的师傅有清规戒律,乱用是要遭惩罚的。
五六十年代大饥荒那年,他回家探亲,见家家缺粮少米,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见此情景,他有了侧隐之心,决心为大家送点菜米解燃眉之急。就整日坐在家里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发功凭意念,竟然引来了大米、鱼肉,每家每户都送去一些,解了村里人一时之困。家家因此欢喜万分,都口口声声称他为救命菩萨,是观世音下凡转世。当不当真,只是传说,不但阳珍当时还没出生不知道,连她现在还只四十多岁的妈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仔细算起来,那时她的爹也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顽童,居然会有此道法,怕是连三岁的小孩也不会相信的。但阳珍说得有根有据,头头是道,把个当市委副书记的贺志伟也哄得连连点头称奇。还说,如能当面见见这个有如此道法的老丈人,是他三生有幸了。他有如此道法,我还当这个名不见经传,搞几个外水钱还吓心吓胆的市委副书记干什么,我只要他天天坐在家里发功引来无数金银财宝就够了。 比方说万寿山那几窖国宝文物,他如果能发功引来,我立马就去请他。阳珍说,你能见到的,他经常回来看看。每次回来,总是珠光宝气,出手阔绰,花钱如流水。虽是出家修行人,老婆却讨了一房又一房。除了是救命菩萨,还是个cǎi_huā高手。曾有人传言,只要是她爹看上了的女人,他均可神不知鬼不觉在夜里心甘情愿与他交合,完事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飘然而去。就连睡在旁边的丈夫也浑然不觉。
阳珍她妈据说年轻时是当地的一朵村花,嫁给一个庄稼汉后,也被他看中,此后他夜夜必去她娘房中。突然有一日深夜,那个庄稼汉像发了疯一般跑出了屋外,从此音信全无。此后他就成了阳珍的爹。但没过多久,这个爹就又云游四海了。她娘就一直独守空房。他在外面有的是女人,子女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不知到底有多少。不过爹对她和她娘还是关怀备至的,每年虽只回来一两次,来后就给她娘俩送来钱米。还出钱送她上了大学,把她视为掌上明珠。阳珍因此对这个爹也深怀敬意。每每提起,总要发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慨。爹对她走入社会,特别是她的婚事,总是时时关注着。一再叮嘱,要她选个好人家。对于她与贺志伟的来往,并不择手段才获得这个位置,并成为他的爱妻,她爹很满意。也是在她爹谆谆教导后,她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作了那些耸人听闻的事。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她深深感谢她爹呢。贺志伟自从阳珍进了他的屋后,还从未见过她爹,只是常听她说说而已。因此也很想见见她爹。作为女婿,哪能不见见老丈人呢。他的想见见,其实还有另外的意图,只是他没有明说罢了。他望眼欲穿,却一直没见到这个老丈人的影子。鬼知道这个老家伙云游四海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呢。
现在这个道人打扮的人进了门,而且大大咧咧,好像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有些狐疑,此人该不就是阳珍说的她爹吧?但到底是不是,他还不敢下结论,他只暗暗观察了一下,有些像,也有些不像。到底是不是等下阳珍一来就知道了。
那人在屋里四处瞄了个遍,又问;“家里就你一个人?”
贺志伟说:“怎么只我一个人,我还有妻子、女儿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那人拱了拱手:“贺书记!对不起,打扰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总有点事的。”
贺志伟心里暗暗说,他总算也懂点规矩了。就说:“那就坐吧。我去喊喊她看。阳珍!阳珍!你在哪里?来了客呢,你快过来打打招呼。”一边喊一边暗暗观察那人的神色。发现他果真有点异常。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还敲起了响指。贺志伟发现他那只手只有四根指头,中指上套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玛瑙板指。这不就是安子奇失盗的那些宝物中的一件么?贺志